屋子裏隻支楞開了一扇窗子,光線照射進來,依然看得出屋內陳設的奢華精致,可香爐裏升起的嫋嫋煙霧,竟將一室襯出了一股繁華將盡的味道。身著大紅色旗裝的女子盤坐在羅漢床上,安安靜靜地坐著手上的活計。嬤嬤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她的主子什麼時候這般委屈過。
“主子,年羹堯又打了勝仗,在朝廷裏的威望越發超過從前。如此一來,年側福晉的氣焰豈不是更要囂張起來。她自打生了個壯實的兒子之後連麵子情都懶得做出來,完全一副不把您放在眼裏的姿態。主子,您可不能再小瞧了她,總要有些動作了。主子,您難道想要做個佛爺?真若如此,奴才不如一頭吊死在房梁上,也好過日後看著您遭罪。老奴也不想邀功,可老奴好歹奶了您一場,又跟了您大半輩子,總不能看著您沒個下場。難道主子說過要給老奴養老的話都是騙老奴的?”
自打年氏生下的大阿哥站穩了,她的身邊有太多的仆從都轉了風向,不再盡心盡力了,聽著嬤嬤掏心窩子的話,八福晉隻是感歎了一息,又繼續手上的活計,隻淡淡地說道:“嬤嬤,你瞧瞧,這串五瓣菩提子養得多好,隻不過被我盤了三年就變得紅通通又油又亮,就拆了這串吧。”
嬤嬤在心裏狠狠地歎息了一下,“主子,您老這麼避而不見的總不是個辦法啊。如今老奴還做得動,您想要那個崽子的命,老奴保證做的人不知鬼不覺。可您這樣不做不為,實在讓老奴看著心裏難受。”
“嬤嬤還曾記得我的閨名嗎?”
“格格!”嬤嬤急切地喊了一聲,她此刻也顧不上規矩,兩步竄到了自家主子麵前,主子的麵頰此刻在她的眼中變得愈發的青白,仿佛大限將至的模樣,更何況主子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如同兩顆沒有絲毫光亮的黑瑪瑙,烏漆漆的很是嚇人。
“不記得也沒關係的,”八福晉哼笑了起來,眉毛挑得老高,嘴角卻隻是微微翹起,“反正我死後也不過是郭絡羅氏……哼……反正如今連他也不喚我的名字了。”
嬤嬤說不出話來,原本以為廉親王三個月不曾登門,昨夜好容易歇在主子房裏,兩人該是和好了才是,如今看來卻似乎更加僵持了,連主子的精氣神也都仿佛飄遠了。
八福晉將手中的108金剛菩提子佛珠拆開來,精挑細選出其中六顆包漿最細潤的盤龍紋悶尖門墩,幾乎每一課都有她拇指尖大小,她微微地笑了笑,“嬤嬤,你看,這幾顆珠子真真漂亮,應該配得起我新得的那顆大金剛子了。我真傻,五瓣的有什麼好?什麼家庭安定,內心和順?哼,統統是騙人的鬼話,隻有七瓣才是適合我的,這個府裏頭,我得讓她們明白,我才是最大的那個。”
嬤嬤聽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隻要主子還有鬥誌就好,夫妻和順什麼的,從來就沒有地位尊榮重要,“主子說的在理,咱們用七瓣的,一定會讓主子立於不敗之地的。”
嬤嬤一直跟在主子身邊兒,自然早就知道主子托了娘家府上門人去尋了龍眼大小的七瓣金剛菩提子回來,主子如今也就是這麼個念想,聽說了七瓣金剛菩提子能夠打破一切邪祟,她就堅信不疑了,在她看來,隻要能夠激起主子的鬥誌,無論是什麼都是好的。
八福晉淡淡地瞥了嬤嬤一眼,低下頭繼續串珠子,可腦子裏不住地在想,董鄂氏最近怎麼變得這麼好脾氣,她不是應該狠狠地打擊年側福晉的囂張氣焰嗎?如今四九城裏誰不知道,宗室裏最受寵的福晉早已經不是她九福晉,而是八側福晉了。以董鄂氏那麼個愛咬尖的性子,她怎麼就容得下年氏無盡的風頭?這兩個戳她心窩子的女人都該死,哪怕不死也應該互相掐起來才是。
被八福晉詛咒著的黛檬,此刻正在她的私人飛碟上打噴嚏,連續打了兩個噴嚏之後,隱藏在角落裏的綠色機械螳螂快速地飛過來落在桌子上,兩隻前臂展開就是一麵半扇形的電子屏幕,如今顯示著:“被人詛咒,下咒者在一個星域之外,不能判斷其位置。”
九爺正巧完成了一天的運動量,滿頭大汗地從飛碟上的重力室裏出來,看到半扇形的綠色屏幕,腳步聲都變得沉重起來。九爺飛跑過來的動作帶出了一片虛影,一個急停就到了黛檬的身邊,立馬看到了這一行字。
“著什麼急,給你除汗小蝸牛。”黛檬笑嘻嘻地把一隻背著陶瓷殼的機械蝸牛放到了九爺的臉頰上,看著蝸牛懶洋洋地伸出了柔韌的觸角,開始沿著九爺流汗的痕跡爬行起來,直到一張臉幹淨剔透,蝸牛又沿著脖子爬了下去,直到鑽進了九爺的衣領裏。
九爺笑不出來,他緊盯著綠色屏幕上的那行字,放佛有著天大的仇恨,皺眉道:“哪個人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敢詛咒你?是梯北星域的那些占星師嗎?據說他們的詛咒往往擁有很神奇的力量,若不是為了防備他們,我也不會想到買這隻敏銳螳螂。我立刻就問問泥土,有什麼解決辦法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