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奶奶在房間裏播放著讓我心煩的京劇。看我一回來就躺在床上,她很是惱火,又不能把我怎麼樣,就故意把電視的聲音開到最大。我並沒有對文化產生排擠,隻是現在的我隻想清靜一點,哪怕隻有一點點也是好的。可好景總是遙不可及的,和現實夢想的差別一樣。我終於忍無可忍了,衝進奶奶的房間關掉了電視機。本來想掉頭就走的,但奶奶好強的個性無法還休,反而是更加熱烈。不僅摔掉了遙控器,還怒氣衝天的對我吼:我看什麼要你管啊,給我打開!我像往常白了她一眼,我知道她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但腦子裏卻不存有反抗和逃跑的念頭,不知是習慣了還是怎麼了。但我這輩子,就算是奶奶說的那樣,我害了不少人,我還是不負責任的認為,我從來沒有錯過,現在不會,永遠不會。我杵在電視機旁一動不動。奶奶急了,隨手拿起衣架朝我的手狠狠的打去。疼是肯定的,隻是我覺得我活得很累了,不想去責怪任何人。奶奶說,我上輩子欠她的,如果不是我她就不會這麼命苦。
我的手指在流血,心也跟著在流血吧!
我還是像個木樁子一樣杵在那,回想著我的黑色童年,麻木是多餘的。可能我說的很荒唐,誰的童年不是美好的呢,小時候都不懂事,一起吹吹泡泡,看看書的多麼天真的孩童時光啊!
我的童年想來也可笑,是教育的手段太高明,我都無法低調的自嘲。讀幼兒園的時候奶奶告訴我,放學不要和男孩子一起回家。我放學的時候,男生走左邊,我就走右邊,因為我怕奶奶打我,我一直按照她的步子來。從小就告訴了我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我是應該感激她的。之後,我漸漸地習慣了,不再隔離男生了。人群在左邊,我就走右邊,我隔離了自己。我不和男生說話,和女生說話也不超過十個字,人家都不願意和我做朋友。不知情的她們總是在背後議論著我,在那樣童真的年代,我被冠上了“怪物”的名號。
記得小時候有個鄰居,是個殘疾人,她大我十幾歲,都快十幾年了我不記得名字了。我記得她看過很多書,我很喜歡聽她講故事。每次夜晚我都偷偷跑到她的家裏去,聽她講故事。有天夜裏,爺爺回來了,給我帶了我最喜歡的薄荷糖,我含在嘴裏就去那個會說故事的姐姐家裏去了。她問我吃的是什麼,我說是薄荷糖。她說我很幸福,可以吃到糖。那是我爺爺買的,爺爺最愛我了。她那時表現的有些感傷,小時候我也不懂這些詞,就說:姐姐,你是不是也想吃薄荷糖啊?我現在就給你去拿。我沒有說什麼,立即飛奔回家,記得關我家後門的時候,手指還劃破皮了,不斷流血。我是悄悄地做這些事的,我知道奶奶知道爺爺給我買糖後會很不高興,而且會訓斥爺爺。那時他們打架我都看在眼裏。給我姐姐很大一塊薄荷糖,她說了很多聲謝謝。我隻管高興的笑著。聽完故事後,準備回家。沒想到一打開門,就看到奶奶那張凶神惡煞的臉在門前候著我。
爺爺給你買糖啦?自己吃就算了,還給別人家的瘸腿孩子吃。我看見她的樣子感到一陣暈厥,我知道我今天晚上又完了。奶奶她感冒了,還好沒有力氣打我。可是她口沫橫飛地教育了我一晚上,隻記得幾句對我有影響的話:人家是你什麼人啊!要你管嗎?以後不是你家的人你就別理,你不是觀世音。從小就告訴我這些人情世故,我是應該感激她的。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去過那個姐姐家裏,連她搬走了我都是後來才知道的。
現在,隻要我在街上看到可憐的人乞討,孤兒流浪之類的都沒有什麼感覺了,情感上沒有流淚的跡象。看到使別人為之感動的一幅幅畫麵,我總是冒出一句話:管他呢,不是我家裏的人。
隻有在奶奶的影響下,我才能成為一個有用的人。她是這麼說的。
小時候被拖鞋、衣架、樹枝、木棍打過,我並沒有覺得抱怨什麼的。是很正常的手段,隻是我變得不正常了。同學之間,隻要誰動了我的東西,弄壞了我的書,我都不會用語言好好調解,最簡便的方法就是打架。這成了我的習慣,我已經記不清楚自己和多少人打過架了,男孩子,女孩子,我都會動手。在打架的一霎,我發覺自己像是變了一個人,或是瞬間有某種異物附身似的。我會不顧一切的想要打敗對方,打到對方出血我才有住手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