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燭夜,被喻為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何況本就是兩情相悅,那種期待的心情也就不言而喻了。
喝得微醺的新郎在眾人的攙扶下推門而入,鳳冠霞帔的新娘正坐在喜床上靜等著他,這情形,他不知夢了多少次了,而此時,他還是有些不確定,怕又是一場好夢,醒的時候,隻有他一人躺在床上回味。
眯著眼,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床邊,不理會喜棒,顫抖著以手揭開了頭蓋。
一張絕色的容貌出現在眼前,他呆呆地站著,幾乎不敢呼吸,怕驚嚇了什麼,衛顏便會突然沒了。
低著頭等了半天,還不見動靜。衛顏疑惑地抬了頭,唉,又發呆了,她也很想靜默下去,隻是頭上的重量實在不允許她這麼做。
“發什麼呆,還不快幫我把風冠取下來。”
“你,呃——這樣好美!”
“謝了。”她開始自己動手,這東西幸虧一生隻戴一次,否則脖子怕早壓斷了,“快點,我後麵的頭發卡住了。”
江定雄這才回過神,有了點真實的感覺。忙走到她身後幫她取下鳳冠。
“呼——累死我了。”
她已經形象全失了,“你幫我揉揉。”她拉著他的手到頸後。
江定雄乖乖地揉著她的後頸,臉上掛著滿足的笑,他成親了,與顏兒。
眼睛有些濕潤,在經過家族的巨變之後,他仍是得了老天的眷顧。
在衛府的日子是很充實的,鏢局裏的人都極豪爽,在衛耀麟刻意安排下,他在人前施展了手腳,並因此引起一片嘩然,登時,稱兄道弟的,拜師學藝的不斷,也奠定了他在衛府中的地位。
沒有寄人籬下的尷尬,也不再有異樣眼光的疏離,這裏少了在江府時的勾心鬥角,大家相處得一如血親,不,比起江家,比血親還要親上幾分。
從沒料到自己也會有這種悠遊自在的日子,他可以暢所欲言,沒有人會露出嘲笑的眼神,也沒人訓斥他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這種日子他好喜歡。
最重要的是今天,他娶了顏兒,如此美好的女子就要成為他的妻子,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已成了世上最幸運的人。
“已經不酸了。”她懶洋洋地拉下他的手,攬住他的脖子,“抱我到桌旁,咱們交杯酒還沒喝呢!”真夠折騰的,一天下來又累又餓。而她夫君看起來卻精神飽滿,如果不先填飽肚子的話,今晚說不定會她昏倒在喜床上。她可不想再出醜了,這單線條的夫君說不定會驚慌地抱她出門求救。
江定雄一臉心疼,忙抱她到桌旁坐下,拿著失紅的筷子夾菜喂入她口中,“我聽大哥說,你一天都沒吃飯。為什麼不吃點墊肚子,餓得力氣都沒了。”
“我倒是想吃的,可娘並不許呀。”嗯,真的是餓壞了,她從沒有這樣好的胃口。
江定雄在一旁遞著米酒,一隻手順著她的後背,怕她噎著。
八分飽後,衛顏滿足地放下手裏的雞骨頭,拿了一旁的手絹擦淨了手。
“飽了嗎?”她胃口太小了,他以手絹抹去她嘴邊沒擦到的地方。
衛顏點了點頭,端起一個酒杯遞給他,自己也拿了一個杯子,眼帶嬌媚,麵含春色,伏在他耳邊輕吟:“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身長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呆子,願我倆能年年相守,歲歲相伴,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江定雄早在她的眼波中,嬌聲蜜語中丟了心,失了魂,由著她的柔臂穿插過自己的,暈頭暈腦地喝下了交杯酒。
一杯酒下肚,衛顏已有了醉意,愈發地鬧起他來,“呆子。”叫個不停,私底下叫了他許多次,江定雄也就由她高興喚了,他已不再對這稱呼反感,因為他能感覺得出衛顏喊他呆子時發自內心的親密。
“什麼?”他疼愛地撫著她的青絲,像匹黑緞子,柔軟順滑,一輩子也不會膩,這女子已成了他的妻子,自此後冠上了他的姓名了。
“你說我以後叫你什麼呢?相公,夫君,老爺,還是呆子?”
他極認真地想了半天,覺得都挺別扭的,“還是叫定雄順耳點。”
她咭咭地笑起來,手指指上他的臉調侃著:“呀,害臊啦,這樣吧,在人前我叫你夫君,在咱倆的房裏就叫你呆子。”
“隨你高興。”他低頭吻上她的笑顏。
“這麼聽話——”
“嗯。”他吻已帶著炙熱,“顏兒?”
“嗯——”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洞房?”
衛顏笑了起來,回吻著她可愛的新郎,“你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我的親親相公。”
他立刻抱她起身走向床榻,紗帳被隨手拉下。
紅燭透過窗子,隱約地燃著。
一室的暖意,一生的愛戀。
秋水閣內,同樣的纏綿緋惻。
隻不過兩人剛相擁而眠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妹子,妹子……”
唐清泉突地睜開眼,慌忙推衛耀麟起身,“耀麟,快起來,是嫂子來了。”一麵傳了頭聲,“嫂子,有事嗎?”
“想跟你聊聊,妹子,你先開開門。”
衛耀麟皺了眉頭,早知道就不要留她住客房,都怪清泉,說天晚了,回李府也還要忙活下人,就將就住一晚。
唐清泉手忙腳亂地打點著他穿衣服,指了指屋梁,示意他先上去。
衛耀麟咬了咬牙,瞪住她。最終還是在她乞求的眼神下,低咒一聲躍上了梁。罷了,為了她,就當一次梁上君子好了。
唐清泉鬆了口氣,披了件衣服,忙奔下床開了門。
李夫人笑眯眯地走了進來,同唐清泉一起到床上坐下。
“天晚了,還吵醒了你,隻是我實在睡不著,顏兒嫁了,過些日子衛家堡完工,你們又要搬走了,再見麵就不會像如今這般容易了,咱姐兒倆好好聊聊。
唐清泉坐立不安,控製住眼神盡量不往梁上溜去,苦笑答應,心裏暗暗叫糟。
“妹子,這些年苦了你了,年紀輕輕就守了寡,酸酸楚楚地看著顏兒長大,現在一切都好了,顏兒有了歸宿,你也可以放下心中的牽掛了。再者,靖弟的仇已報了,衛家堡再建,你們衛家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我這個做嫂子的也為你們高興。”說著,她眼圈紅了。
“大嫂,這些年,要不是你與李大哥,我,耀麟還有顏兒還不知要流落何方,衛家人有今日是因為有你們這些貴人的相助,衛家人怕一輩子都償還不清。”
李夫人拍她的手道:“老爺的命是靖弟救的,你們才是我們李家的恩人。還說什麼償還不清的,這是咱們的緣分。”
唐清泉點了點頭,柔和了目光看著她,她總有種感覺,李夫人要對她說些什麼。
“妹子,你真的就打算這樣過下半輩子?”
唐清泉手僵了一下,眼神閃了閃,垂下了頭。
李夫人輕掠著她的垂發繼續道:“你還那麼年輕,往後的日子還長著,難道你不想——”
“大嫂——”
唐清泉打斷她,站起身逃避著。
“還是你心裏已有人了。”
“大嫂——”她蒼白著臉,跌坐到一旁的圓凳上,心裏亂成一團。
“傻妹子。”李夫人來到她身邊坐下,“有什麼話,為什麼不對嫂子講呢?難道信不過我?”
“不是。”她搖著頭,欲言又止,“我——”該怎麼說,說她喜歡上耀麟?喜歡上了自己的繼子?
“那就是真有其人?”
“我——”
李夫有歎了口氣道,“清泉,嫂子不傻,很多事情都看在眼裏,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