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四章 愛情的冰河世紀(1 / 3)

第二十四章 愛情的冰河世紀

廣州的早上,太陽並沒有顯示它的溫和,而是用醉意朦朧的迷幻光線籠罩著這座城市,人們的神色很匆忙,像是被巫術攝去了靈魂,從早上7:30至9:00,天河棠下的人流量會呈階梯形狀遞增,每個人的臉上都皺著眉頭,擔心自己擠不上公車,更擔心的就是怕被炒魷魚。

“小豬,快醒來了!小豬,快醒來了!”鬧鍾尖銳的鳴叫響徹整個臥室,衛來從睡夢中硬撐著半蘇醒的靈魂伸出一隻手搜索著桌麵上的鬧鍾,然後企圖把它關掉。

嗷……嗷……

衛來尖叫著,雙眼冒出野獸般的紅光,雙手被輕度的電流瞬間一擊。“死去的靈魂”算是從地獄裏徹底蘇醒了。這時龍淘也半閉著眼睛從臥室裏像是幽靈一般飄了出來。他打著哈欠,臉上帶著一臉幸災樂禍說:“這是你活該。”

原來,衛來的鬧鍾是美國埃菲公司最新產品,擁有反攻擊程序,衛來為了不遲到,他開啟了這個程序。衛來故作憤怒地操起手中的鬧鍾,向龍淘扔了過去,不偏不倚,剛好打在龍淘的頭上,這時小蛇的反攻擊程序又重新啟動,迅速地纏住龍淘的頭。

嗷……嗷……

龍淘也發出痛苦的叫聲,衛來也沒有理會龍淘的死活,穿上潔白的西裝,閃電般地佩戴好領帶,用吉列刮胡刀刮完胡子,給自己的皮鞋噴上一些黑油,胡亂地刷了個白亮,當他拿著工作包,看了看手表,向著躺在門上睡著的龍淘打了手勢,賊笑著說:比上次快了5分鍾。

衛來一溜煙就向BRT公交車站跑,他知道自己腳步再慢些就很可能遲到,對於他來說扣除一分錢的工資都是一份恥辱。衛來日漸堅強的身軀已經在向世人證明,他再也不是兩年前不知道世事的男孩。也不是那個高喊著自殺企圖博取同情的衛來。

人流迅速地湧入BRT,隨處可見的人們不斷地被擠進車廂裏,而衛來就是其中的一份子,他和民工一樣為了生活,需要堅強地活著。衛來用自己強壯擠進公交車,然後公交車像是步履艱難的老人慢慢前進,將神色匆忙的他送往體育中心的中信大廈。

這座城市總是給人物質的刺激,同時也讓很多人感到競爭的殘酷。在這座城市沒人相信同情和眼淚。

在這個競爭激烈的城市,是沒有尊卑之分。每一個人的地位都一樣。天河城的體育中心是廣州的黃金地段,也是曆史悠久的人文中心,發達的地鐵像是一隻怪獸一般盤踞在體育中心的地下,繁華的商業城從地麵一致滲透到地下:各國美食、時尚服裝、購物中心應有盡有。無論是時髦地灌下人頭馬,還是穿上國際品牌的最新係列服裝,隻要有人想到的,在天河城也能找到,正如電視上很經典的廣告詞: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這裏吸引了很多外國人,他們要麼來這裏旅遊,要麼在這裏做CEO。

在這繁忙的地段,唯有所謂的CEO才會享受真正的休閑。在體育中心的百怡咖啡廳,很多人在品味著被稱之為廣州最好的咖啡,從一向被中國女人歧視的黑人到尊貴的白人,他們都喜歡這裏地道的品牌咖啡。這時,一位穿著愛馬仕夏季服裝的女人吸引了外國人大量的眼光,她就是天王集團的董事尤蔚。尤蔚慢慢地走到百怡咖啡廳豪華的VIP包廂裏坐下,她點了自己最愛的Royal Copenhagen咖啡,這是尤蔚和一個她愛過的男人共同的愛好,Royal Copenhagen就像是一條牽引線,將他們生命緊緊地聯係在一起,然後用他們20年的時光消耗在無盡的平淡戀情當中。他和她分分合合,渡過了生命中的四分之一的時間。當他們以為彼此都分不開的時候,生活又給了他們一個可愛的玩笑。

百怡咖啡廳飄著玫瑰香氣,這是百怡咖啡廳老板特意為情侶安排的,廳裏輕輕播放著迪克牛仔的《三萬英尺》,迪克牛仔充滿滄桑的聲音:遠離地麵快接近三萬英尺的距離,思念像粘著身體的引力,還拉著淚不停地往下滴,逃開了你……

籠罩在溫暖陽光的王豪,他的臉上永遠帶著永不言敗的戰神氣息,他英俊的臉上在柔和的光線下透著細致的輪廓,直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與生俱來的英氣讓人看上去就像是降臨人間的天神,他的眼神裏永遠帶著一股永不服輸的熱情,他永遠不會屈服於命運的掌控。

“最近怎麼總是不見你的,是不是又要出差美國了。其實您沒有必要告訴我的。”尤蔚的眼睛睫下畫了細致眼線,眼睛顯得魅惑而動人。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紅色的連衣裙,因為她知道這一次王豪今天約她出來是為了去美國的事情。

“最近,公司的情況很糟糕,所以美國總部那裏需要我回去,估計一回去就得呆上好幾年。在這幾年裏,或許就是我們的愛情的終點”王豪嘴輕輕地吹了一下咖啡,咖啡的清香混合著他身體的薄荷香侵入尤蔚的領地。

就是這個離別的時候,王豪的臉上很平靜,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尤蔚很不甘心,為什麼每一次王豪的離開,她都需要一個人傷心,而不是彼此共同去承擔。也許她和王豪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分開的生活方式,正因為習慣將對愛情的熱情也看得很平淡,就像一杯香濃的咖啡被一杯杯白開水兌成了沒有香氣。尤蔚終於明白一個道理:愛情付出了並不一定有回報。

“其實我來這裏的時候,就知道你要說什麼了。我們的愛情在這裏開始,也在這個地方結束。我想這也許是命運的安排,但是告訴你王豪,這世上一個人會讓你在意的。”尤蔚含著淚說完這些話,但是過去的時光卻在她的腦海裏不停地回放。

尤蔚仿佛瞬間回到了過去和王豪在一起的時光:清純、簡單、幹淨。他們青梅竹馬,從高中起兩個人交叉著握緊對方的手,一起上學,一起回家。盡管風雨交加,從高中到大學,她和王豪都沒有分開過,真到有一天王豪的才華被美國的上市公司看中。王豪一直在追逐著他的理想。哪怕是和她一次又一次地分開。

回想過去,尤蔚的心裏漸漸恢複了平靜,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堅強,堅強地連失去自己最愛的人也同樣沒有絲毫的感覺。

“總部那邊要求是四年,但是我想會更長一些。”王豪的臉龐透出一絲悲傷的神色,然後又迅速地消失在明媚的陽光下,他依然看上去就像是完美的神像,神聖得不可侵犯,然後他伸出像是鋼琴師那樣修長的手緊緊地放在尤蔚的手心裏,他希望將身體的溫熱傳遞到尤蔚冰冷的心裏,但是卻沒有任何的效果。

尤蔚沒有再說話,在這個時候也許無聲勝過一切的話語,因為無論她如何努力,王豪都不會改變他的決定,尤蔚隻是把頭轉向一個角度。一個能模糊看到他,但是又能看到城市風景的角度。尤蔚甚至覺得自己一生都在以這個角度看著他,就像是迷戀一個完美的國度,但是這個國度卻離她是那麼地遙遠。尤蔚的心裏很清楚,他的世界容不下她,他有一個很賞識他的上司,他的才華可以在美利堅合眾國找到施展的天地。

尤蔚在心想:而我呢?我隻不過是他的驛站,他暫留的居所。

無論尤蔚變得多麼地強大,最終他都不會為她而停留。這樣的命運永遠不會改變。

早晨,淡淡的光線環繞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每個人的臉上都籠罩著焦急的神色。環市路上停留了無數的車輛,而周圍的公交車站擁擠著無數的人群,他們張望著期盼著屬於他們的公交車的到來。

尤蔚駕著自己最愛的“寶駒”奔馳S600L堵塞在環市路上,她將車緩緩停在紅綠燈警界線上,然後靜靜地看著急匆匆趕往工作地點的人們,心裏頓時覺得自己畢業後的命運和他們沒有什麼兩樣,隻是自己不需要等待著公車的到來,而是在期盼著心愛的那個人還會再出現,她多麼希望自己能夠自由地生活,她多麼希望自己是一個平凡的女孩,能夠得到心愛的人的寵愛。

籠罩在橙色光芒的廣州,一些燕子在高空中盤旋,它們是多麼地自由,可是它們怎麼樣也衝不破廣州的陰霾。尤蔚的車內放著一張相片,相片裏的男主角是一個帥氣的男子,照片的背景是當今世界的“巨無霸”美利堅合眾國的紐約,看得出紐約的天空是那麼地藍,但是他卻戴著墨鏡,眉間稍微有些緊鎖,仿佛心裏有無盡的憂傷。或許相片中的男主角已經愛上那個被全世界公認為黃金之地的美國。

難過從尤蔚的心裏擁擠出來,她把冷氣調得最低,放著許茹芸的《淚海》,直到紅燈滅了,然後尤蔚拿起放在箱裏的墨鏡,遮蓋自己開始濕潤的眼睛,啟動自己的紅色奔馳繼續前進。

她知道自己已經畢業了,不再是一個溫柔似水的校園公主,而是中國商業霸主尤權的女兒,天王集團的總經理,她需要在商界證明自己,她一定不能讓自己的父親失望。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她的父親才真正毫無保留地為她付出。其它的男人要麼貪婪她的美色和家產,要麼就是絕情的負心郎。尤蔚想到這裏的時候,自己也覺得好笑,她什麼時候把王豪也當作了負心郎。

這寂寞的城市,愛情不會為此而停留,這就是廣州愛情的冰河世紀。

中信大廈88樓,天王集團廣告部氣氛顯得很沉重,原本要召開與國際奧美公司戰略合作的會議也停止。衛來一上班就感覺整個部門不太對勁。他坐在辦公桌上,發現每個同事都沒有進行工作,而是一起聳拉著走到會議室,衛來也跟著一起到會議室。

新上任的廣告部的經理尤蔚穿著黑色的工作裝,臉上架著黑色框架的眼鏡,但是她的臉色鐵青。她站在講台上,試了一下音:“對於天王集團來說,任何人隻要泄露半個字屬於我們天王集團的創意,那麼這個人就得從我們的天王集團滾蛋。”

“昨天我在白雲賓館參加中美廣告高峰會,沒想到在一次閑聊中,一位省廣的朋友告訴我:有人將天王集團下半年將與寶潔公司合作的廣告策略賣給了我們的競爭對手原道!”尤蔚站在會議上,目光森然得像是要屠殺眾生的魔鬼!

尤蔚的話還沒有說完,所有人就開始議論紛紛,整個會議室上嗡嗡直響,像是戰場上的催命號角一樣。

“那個人會是誰呢?不會是?”

“哎,現在出賣公司利益的人越來越多了!”

“真沒想到,我們部門還有這種人。”

第二十六章 權利與生活遊戲

尤蔚按下電子屏幕的播放器,一臉嚴峻地說:“經過詳細準確的調查,這個就是我們的廣告部副總經理李英傑。大家請看,這是我們公司調查組,經過三個月來,對英傑副總所有監控所拍下來的照片,證據確鑿!英傑先生頻繁地和原道公司的接觸也使我和尤權董事長非常失望,李英俊作為天王集團的元老,理應維護天王集團的利益,但是他卻屢次在酒桌上違犯公司條例,鑒於李英傑先生對天王集團貢獻巨大,我不追究他的刑事責任……”

這時,李英傑站了起來,他滿臉怒氣,大手用力地砸在會議桌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氣,臉部的肌肉顯星非常扭曲:“我承認這個廣告策略是我透露出去的,但是我想告訴你尤蔚,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就是尤董事長在我麵前不敢這樣跟我說話。我看在老尤的麵子上,我就跟讓你一步,告訴你尤蔚,我和老尤創立天王的時候,你還在我懷裏撒尿拉屎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李英傑先生,在你麵前隻有兩條路:要麼提前退休,你會得到我們天王集團價值不菲的違約金,並且到老都會享受到退休福利。還有一條路就是……”尤蔚表情十分平靜,但是她的呼吸顯得很厚重,像是心口被壓了沉得的石頭,“還有一條路就是,你進去坐牢,在牢裏度過你的餘生!”

李英傑原本精氣十足的臉上,突然顯得蒼老:“尤蔚,看在我跟你父親出生入死的份上,天王集團就是我的生命,留給我骨血好嗎?最少也不能拆分它吧?”

“商場如戰場,我相信父親也會很滿意我的做法,這份支票足夠你養老了。”尤蔚冷冷地說,看上去就像是至高無上的女神。

李英傑摘掉掛在自己脖上的副總工作卡,然後平靜地拉開會議室的大門,他腳步緩慢,整個會議室安靜得能聽見他皮鞋著地的聲音。

在新市墟新歌昏暗的包廂裏,一個身穿LV的女人靜靜地坐著,她的聲音顯得蒼老,但是看起來卻像是二十多歲的美少女,李英傑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恭敬地說:“您找我有事麼?”

“事情還辦得順利吧?”女人淡淡地說。

“我的行動被尤蔚丫頭發現了,所以……”李英傑此時冷汗直冒,他的雙手在顫抖。

“沒事,這是在我的意料之內,不過我想告訴你的是,你以後不要再在我麵前出現,這是我給你的支票,足夠你在美國活下半輩子了。”女人冷冷地說。

“謝謝,真的謝謝。”李英傑看了看支票上的數字,他的臉上露出了貪婪的表情。

“像你這樣的人能成什麼大事,趕快滾吧!”女人拿起包,起身走了出去,她的背影看上去就像是絕頂的江湖殺手,讓人的每個細胞都感到徹底的冰冷。

中信大廈是廣州最高、最豪華的辦公大樓,88樓就象征了權力和地位的象征,天王集團每一位員工都以在這裏上班而自豪,每到上班時間就像是上緊了發條的機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每一項工作,甚至每個細節沒有絲毫的漏洞。因為他們富有想像力的創意都是經過數十次甚至有些經過上百次的論證和推理。在這裏每一個人都是工作狂,他們是創意的瘋子,他們為了做好品牌定位,做的品牌策劃案有數百頁,正因為有這樣的團隊,所以在中國,天王集團的廣告風頭甚至慢慢超越了奧美公司。

又是一個早上,衛來坐電梯到達了88樓,他的眼前忽然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這個人就是尤蔚。衛來一想起尤蔚,心裏就感到內疚。因為大四畢業的那一年,他沒有參加她的生日宴會,這也是他第一次失信於女孩,但是現在的尤蔚讓他覺得完全不像是大學時代人人寵愛的公主,而是一個冷漠,堅強,做事雷厲風行的領導,她就像是一個戰場上最強大的將領,帶領著她的團隊在一個又一個廣告策劃競標中勝出。衛來自我安慰地說:也許她早就忘記了當初的那一件事吧。

這兩年來,在天王集團衛來跟尤蔚因為工作的接觸時間很少,幾乎難以碰麵。最近一次見到尤蔚,也是因為他需要向公司透支一部分錢,而那時尤蔚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就算衛來看到了尤蔚,也是她急匆匆地趕往辦公室的地點,她穿著一身端裝的黑色上班服,戴著墨鏡,看上就像是一個冷漠的殺手,而所有的員工一樣稍微低著頭,恭謹地迎接領導的經過。

直到有一天,衛來忍不住稍微地抬起頭,這時正好和尤蔚的冷漠眼神對碰,衛來感到全身刺骨的寒冷,他覺得自己就像是置於身於無底的黑洞,看不到時空盡頭。這根本就是沒有絲毫的感情,就好像眼前的尤蔚根本不是他在大學裏認識的溫柔似水的尤蔚。難道畢業真的能夠徹底地改變一個人嗎?

這時,空中劃出一道光線,在衛來的眼前一劃而過,原來一枚胸針從尤蔚的身上劃落下來,衛來蹲了下去撿起胸針,他定睛一看,這胸針不是他送給尤蔚的生日禮物,他迅速地趕上尤蔚:“尤經理,你的東西掉了,我剛剛撿到的。”

“請您交給林秘書。”尤蔚頭也沒回,冰冷地說了一句話,然後一直往她的辦公室走。沒有看身邊的衛來。愣在原地的衛來,他甚至覺得眼前高高在上的尤蔚,根本就不是他認識的尤蔚,而是…… 他說不出一個答案。

一整天衛來都沒有心思工作,他對著眼前的策劃案在發呆,以致於尤蔚站在他的後麵都沒有發現,過了十分鍾之後,衛來才緩過神——他嚇得魂魄都快出來了:“對不起,剛才我分心了,下次一定改正。”

“我希望公司裏的每一位員工在工作的時候都要保持旺盛的精力,如果不能勝任這份工作,那麼可以盡快遞交辭職信。”尤蔚說完,麵無表情地走開了。

衛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盡管很沒有麵子,但畢竟錯的是自己……

廣州的夏天總是陰晴不定,沒有人能夠預測到下一秒的天空會發生什麼,原本晴朗碧藍的天空突然烏雲壓地,就連天氣預報也沒有預測到這場大雨,讓很多下班一族措手不及。衛來皺著眉頭,神情憂鬱,大腦裏在不停搜索震撼人心的廣告詞,就在這時,他想起了龍淘很經典的一句話:相信天氣預報,還不如經曆一次網戀。

其實衛來一直有關心天氣預報,不過不是關心廣州的天氣,而是關心的是北京的天氣預報。衛來他將從網上查到的信息,每天抄到手裏麵,然後發到一個熟悉的手機裏麵,盡管這個號碼永遠處於開通狀態,但是他又永遠也沒辦法和她說話。兩年過去了,衛來總是忘記自己,這兩年來他過的是一種自我放縱的一種生活。

18:00下班,衛來從中信大廈出來,經過維多利亞廣場公交站,他看到一則廣告:18:30回家的人是最幸福的。讓他突然覺得生活有了些希望。正當他覺得有了希望的時候,大雨像是日本飛機襲擊珍珠港那樣密不透風地砸了下來,他找不到停留的駐腳點,因為四處全是像是冰劍林立的寫字樓,正當沒有帶傘的衛來不知所措的時候。一輛紅色的奔馳S600L開了過來,停在衛來的前麵,黑色擋風玻璃緩緩地打開,尤蔚探出頭向衛來招手,示意他趕緊上車。

這時,衛來突然感覺到一股暖流,他怎麼也不相信眼前的人竟然是尤蔚。以至於自己雨淋在自己身上也絲毫沒有察覺。

這時,尤蔚從推開車門,走了出來,拉著衛來流淌著雨的右手。她大喊:“你怎麼了!我們趕緊上車吧!”

“畢業這麼久了,在同一家公司我們卻很少說話。我感覺你變了很多。”衛來找不到話題,隨口蹦出了一句。

尤蔚並沒有說話,衛來無法感覺不到戴著墨鏡的她任何神情的變化,所以他也選擇了不說話,整輛車安靜得隻能聽到雨點拍打車廂的聲音和播放器播放的《追夢人》。高勝美的聲音牽引著衛來的靈魂帶到一個陌生的世界:讓青春吹運了你的長發,讓它牽引你的夢,不知不覺這城市的曆史已記取了你的笑容……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紅色的奔馳S600L在猶如星河的城道上緩緩地前進,然後到達棠下牌坊,尤蔚轉過頭深情地看著衛來,他皺著眉頭像是嬰兒一樣進入了夢鄉。雨也停了,行人也越來越多,整座城市仿佛浴火重生一般,清新的空氣撲麵而至,人流量慢慢地又多了起來,像是螞蟻一樣緩緩地從巢窩裏鑽了出來。這是一個永不停歇的城市。

尤蔚沒有叫醒他,而是靜靜地等待他從夢中睡醒,她看著衛來安睡的麵容,仿佛時間在此刻慢慢地停止,不知道為什麼。

時間過了許久,衛來從熟睡中夢醒。他看見尤蔚正靠在駕車位的後背墊上,眼睛望著遠處轉眼即逝的燈光。

“我什麼時候睡著的?”衛來問,然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並沒有看到尤蔚悲傷的眼神,他打開車門走了出來,臉上綻放出迷人的微笑,他向在車裏靜默的尤蔚說:“尤蔚,你先回去吧。我可以自己走進去的了。我的宿舍離這裏不是很遠。”

“慢著……”尤蔚終於開口說話了,她似乎有些慘白的嘴唇微微動了動,“生日那天你為什麼沒來?”

“因為……那時,我的女朋友生病了,我帶她去醫院看病。”衛來回過頭來,認真地說,眉間輕輕地鎖著,仿佛內心有些憂傷。

“哦,沒事了。你和她分手了吧?”

衛來有些驚愕,不過他還是努力裝作很輕鬆,他點點頭,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他和尤蔚道了一個別,然後慢慢地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第二十七章 生活在北京城

蘇伶在上班的時候,看了一下自己的日曆,剛好是6月12日是,離畢業時光前進了兩年,沒有人知道這兩年會帶來多少翻天覆地的變化,也沒有人知道這兩年來,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她的心始終是空空的,他看了看窗外的大都市,發現它日新月異的變化,正是中國大都市的縮影:如果在廣州的體育中心,每隔五個月就會有一座新的高樓建起;如果在上海的浦東,每隔半個月就會有外國品牌公司進駐浦東摩登大樓;如果在北京的天安門,它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它依舊是神聖不可侵犯,因為他是中國的國都,中國人的驕傲。

蘇伶早已習慣了北京的生活。在北京,北京寒冷的冬天,漫天的白雪飄來過來,然後直到晚上才會有所減弱,蘇伶驚奇自己為什麼會那麼依戀北京的寒冷,可能是因為在喧囂的大城市呆得太久了。現在更渴望的是一種安靜、沒有感情煩惱的生活。

於是蘇伶習慣用忙碌的生活麻醉自己,所以她不分日夜地在公司裏麵加班,以完成北京美佳文化集團的十周年年慶。蘇伶為了將複雜的方案設計出來,甚至涉及到模特照片的主題,她也加以過問,更令所有人吃驚地是,在十周年年慶會上,她親自出陣,閃亮登場,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穿著15cm的Prada高跟鞋在舞台上成為耀眼的明星,她修長的雙腿淩波微步一般在舞台上展示自己嬌美的身材,恰到好處的蝶衣上,全是紛紛揚揚雪花的圖案,仿佛這來自大師手筆的襯衫就是為她而精心設計的。而蘇伶不僅是一個優秀的模特,而且是一個優秀的策劃創意人,當她卸完裝後,馬上跟進後台從節目的攝影到影視製作,她都做得遊刃有餘,這就是來自聯大高材生特有的才能,於是她得到董事長的賞識連升三級,成為北京美佳文化集團的策劃部總監。

皇冠假日北京五星級酒店,北京美佳慶功宴在隆重地舉行。北京知名的廣告公司CEO都參與了這次聚會。這是一個史無前例的慶功宴,蘇伶更是擊敗天王集團,為北京美佳斬獲廣告年度創意大獎,所以這次的慶功宴變成了蘇伶個人的表彰大會。皇冠假日在裏麵布置了獨特的奇幻盛宴:周圍布置了許多奇形怪獸,它們張開巨大的翅膀,仿佛躍躍欲飛,所有人都戴上吸血鬼的假牙和穿上紅色的衣裳。這是一場盛宴,也仿佛預示著一場商業戰役即將上演。

“這次慶功宴真的非常特別,就跟金伶寫的小說《日月噬天》的奇幻美景非常相似。”蘇伶說。

“你也喜歡看奇幻小說啊,那本小說可不怎麼出名哦。你怎麼也看的。”蘇伶的同事肖鳴說,“今天是你的慶功宴,你有什麼想法啊。”

“我哪有什麼想法啊。我更想現在回家躺在舒服的沙發裏享受紅酒的味道。”蘇伶喝了一口紅酒,很享受地說。

“你啊,就不會出去泡帥哥麼,你都快成鑽石王老五了。”肖鳴取笑蘇伶說。

“我不是有你麼?你如果真不要我了。我就死在北京,讓我的鮮血染紅北京雪白的雪。”蘇伶做了一個視死如歸的手勢,很激昂地說。

“別扯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肖鳴說到半截,但是沒有說下去。

蘇伶拿起水果盆裏的水果刀,帶著魅惑動人的眼神說:“如果不說,我就割破你的喉嚨,喝掉你所有的血,順便吃掉你的心。”

“你要調回廣州分部了……”肖鳴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這是我從總部那裏聽到的,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很難過,但是我相信你無論在哪,都會幹得很出色的。”

“……啊”蘇伶頓時有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她忽然覺得自己一直堅持呆下去的北京會突然就不要它,更慘的是,離開北京卻要回到令她傷心欲絕的廣州。蘇伶苦笑說:“生活比郭敬明的小說還要精彩。”

那天是在一個黑色的夜,空氣仿佛快要凝固。蘇伶和肖鳴一起走在大街上,她們穿著厚厚的絨衣,雙手都不敢露出來。而走到王府進步行街,這裏溫暖的景致和滾燙的人浪馬上吸引了我的眼球。無數的高樓群像是冰劍一般矗立在無際的黑暗之下,而許許多名品商鋪和特色小吃店錯落有致點綴在這個洋溢著古典氣息的步行街上。商品琳琅滿目,人群熙熙攘攘,幾乎快要把北京凝固的空氣瞬間溶化。

北京的天氣越來越冷,風雪像是無數覺醒的狂暴野獸一般席卷著這座具有三千年曆史的古都,很少能夠在這樣的天氣下,還有雅興享受雪的狂熱,除了心靈的孤獨者。

風雪放肆過後是本能的寧靜,大地重新恢複了原有的麵貌,不再有暴風雪的哭泣,偶爾還能聽到清澈的雪化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地麵已經堆著厚厚的雪地,行人走過的腳印已經沒有任何痕跡,銀裝素裹的北京帶著更強烈的冷酷。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北京城的酒樓和娛樂場所仍然沒有打烊的意思,而是繼續散發出它詭異的光芒,瘋狂地吸收著所有寂寞的靈魂。這與隻有炎熱的夏天和冬天的廣州相比, 北京以其更純潔的方式帶給每一個特有的醉意,北京刺骨的寒冷卻絲毫不能減弱那些孤客醉酒當歌的熱情。

就是在這樣的天氣裏,卻還有兩個孤單的身影,緩緩地在繁華的街道穿行。蘇伶穿著厚厚的Only羽絨,腳上15cm的高跟鞋鞋釘在冰雪處留下匕首般的痕跡。厚重的羽絨,絲毫不會影響她曼妙身材的展露,她就像是在暴風雪中的天山雪蓮一般,總是會綻放出神秘的色彩。她就像是在夜間的緩緩綻放的夜玫瑰,帶著無盡的嫵媚,而她的身邊卻有另一個同樣嬌美的女孩陪伴,她們就像是戀人一般溫暖著彼此,這暴風雪好像是兩個人即將訣別的號角。

肖鳴牽著蘇伶的臂彎,小鳥依人一般:“蘇伶姐,你的身材真的好棒啊!我要是有你那麼高就好了,我就可以和你一樣可以成為萬人矚目的焦點了。”

“你是知道的,我一點都不喜歡成為萬人矚目的。我更喜歡安靜、平淡的生活。”蘇伶淡淡地笑,她的臉被埋進北京城朦朧的燈光下,她的眼神透過一片傷感,就像是她的視網膜有一片快要崩塌的冰山快要毀滅並且消失。

“安靜、平淡的生活。蘇伶姐,你有這麼好的條件,工作能力那麼強,人又長得那麼漂亮,不像我就像個醜小鴨。為什麼……” 肖鳴又繼續追問,似乎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但是她看到了蘇伶眼裏的憂傷,“大學的時候一定會有很多帥哥追吧?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的感情史?不過從你的眼睛裏,我看到了一定有驚天動的故事吧?”

蘇伶沒有說話,她低著頭,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好像過去的生活在慢慢重現,就像是電影一般進入了回放的程序。

“蘇伶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能跟我說嗎?也許我能幫到你哦。”肖鳴依然保持著她的乖巧和體貼內心,她的溫熱正在讓蘇伶冰冷的慢慢溶化。

“肖鳴,你知道為什麼我不喜歡在舞台上表演嗎?是因為一個人,他讓我徹底失去了對舞台的渴望,也許因為彼此都太年輕了……”蘇伶瞳孔裏的亮光突然黯淡了下去,就像是黑夜中的油燈突然熄滅。

“蘇伶姐,你還深愛著他是吧?”肖鳴依舊犀利地問,她很好奇吸引著如此優秀的女人是怎麼樣一個男人。

“也許還愛著吧!隻是彼此都沒有進行聯係……”

“哎呀,沒想到我們的蘇伶姐還有著這麼驚天動地的故事!”肖鳴微笑著說。

蘇伶帶著“你明顯很欠揍的神情”對肖鳴說:“你走你的路吧,小朋友不要學那麼多。”

不知道不覺中,她們已經走到北京的故宮,這座中國曆史上最後5代封建王朝遼金元明清的都城,四處是古老風格的建築,這些充裕著王者氣息和被稱為“地球表麵上人類最偉大的個體工程”的建築,此時此刻籠罩著神聖的氣息。

紅色的太陽躲在潔白的雲朵後麵,給大地帶來一絲溫暖。蘇伶和肖鳴在空曠的大理石鋪成的過道上行走,當她們走到北京天安門的時候,蘇伶突然感覺自己回到了廣州,好像衛來正抱著她溫暖地說:“如果我有錢,一定會帶你去北京,去看北京天安門,去攀登長城,然後我們在北京城的四合院裏住下來,然後永遠地在一起,慢慢變老。”

蘇伶的眼淚緩緩地掉下來,在她白皙的臉上留下美麗的痕跡,因為衛來那句話,她來到了北京,開始了一個人的北京生涯。這兩年來,她對愛情變得越來越冷漠,也許兩年前的痛苦依舊還在。北京生活雖然也很冰冷,但是幸好有肖鳴在陪伴著她,比起在令人痛徹心骨的廣州,卻讓她的心好受些。

“蘇伶,後天的明星答謝會是你最後的一場演出,我很期待你最精彩的表演哦。”肖鳴雙手握在一起,臉上露出企盼的眼神。

第二十八章 北京和廣州其實一樣

北京的風雪和廣州的灰塵一樣洶湧,距離明星答謝會隻有一天時間,蘇伶沒有吃早餐,就趕到北京銀河大酒店。她依然踩著15cm的高跟兒鞋,像是電影裏的江湖高手一般淩波微步,然後拿著100頁策劃方案指揮著她的團隊有條不紊地工作著,連續一天一晚,蘇伶都沒有停下來休息。

肖鳴坐在工作區域的一角,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她的內心很平靜,她在期待著生命中美麗的綻放。她知道她的蘇伶姐姐一定會給她一個偉大的驚喜。

明星答謝會終於如期舉行,以純天然為主題的路易登藝術服裝秀正式開始:整個舞台看起來像是《阿凡達》3D電影的魔幻世界,純藍色的天空,倒置的山頂,四周是流淌著的溪水,可以看到無數的“龍獸”在天空飛翔:台灣明星許紹洋穿著清新純粹的亞麻材質,以樸實的姿態展現在人們麵前,他在慢慢地放緩自己的腳步,給所有人一種親密無間的感覺。

突破天空爆炸出金黃色的濃霧,英俊且具有吸血鬼伯爵氣質的許紹洋挽著蘇伶出現在舞台的中心,蘇伶戴著黑金邊框的太陽鏡,雪白的脖子上掛著chanel黑色項鏈,她修長的右手戴著Bottega Veneta 黑色鏤空的浮雕手鐲,手鐲上寫著一個名字:衛來。

肖鳴在後台挽著蘇伶的服裝,她咬緊自己的嘴唇,她在期望肉體的疼痛不會阻止她看完蘇伶最後一場表演,但是虛弱的身體並沒有聽從她的意識,她的身體在蘇伶伸開雙手向觀眾致謝那一刻酥軟下來。

正當蘇伶趕往後台和肖鳴慶祝勝利演出,她看到她深愛的肖鳴已經倒在後台,她失聲尖叫著抱起已經奄奄一息的肖鳴,大聲痛哭:“肖鳴,你這是怎麼了?”

蘇伶用力地搖動肖鳴慢慢冷卻的身體,這時,肖鳴終於醒來,她微微地睜開眼睛:“蘇伶姐,我得了癌,隻是沒有告訴你。我沒有告訴你,還記得上次,我吃藥的時候被你看見,那個不是感冒藥,而是鎮痛片。因為已經沒有任何藥可以治療我的癌症晚期,而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蘇伶姐能夠找到您屬於自己的幸福。蘇伶姐,您一定要和衛來哥哥和好,答謝我好嗎?”

蘇伶含著淚,用力地點點頭,肖鳴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就像是清晨裏的一縷陽光,她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北京城不會讓人感到絕望。因為這座古老的城市,有著中國五千年的皇都京韻,它們是人們生存的希望,它們是生活的種子,它們是中華民族永遠屹立在世界強國之林最後的希望。

有人說:廣州是機器人過的城市,四處充滿著渴望和競爭。在商界,數百家建築企業為了體育中心的修建工程,爭得你死我活。在股票市場,一直暴漲的優質股,突然會像是得了心腦血管一樣,馬上下跌,無數的股民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傾家蕩產。而在公交上,剛從工地趕回家的民工和數不清的80後在爭奪著公交車上的有限的座位……這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場戰役。或者說無數的怪獸都在拚命地吸收有限的生命養分,而不想死去。其實求生是人類特有的本能。

但是有一部分人卻過得無比休閑,他們是高級寫字樓的創意總監,享受著星巴克的咖啡;他們是品牌企業的CEO,坐著豪華遊輪享受著陽光和清新的空氣;他們是美國的政治家,他們總是坐在一個豪華的辦公室談論著美國的華爾街經濟。

他們是世界的操縱著,經常坐在裝飾豪華的辦公樓裏,心情愉悅地翻閱著各種各樣厚厚的品牌雜誌和報刊,然後籌劃著下一周的旅遊計劃。

《精品生活》精致高檔的紙質中,填滿著全廣州最好的吃喝玩樂的去處、高檔品牌服裝店、以及女性最關心的國際時下最流行的服裝;廣州最著名的旅遊雜誌《每天好時光》,裏麵介紹了中國最好玩的漂流聖地、佛寺古城、愛情浪漫城市、甚至是野戰。

無論是《精品生活》,還是《每天好時光》,讓這群穿著名牌西裝的人不再感到孤獨,所有人都渴望著成為這一部分人。

廣州的地鐵軌道像是魔怪伸展開來的觸須,地鐵車廂瘋狂地在廣州的地底下穿梭,地下發達的交通網是每個都市人夢想編織的網。衛來已經習慣了在地鐵中搖搖晃晃的感覺,雖然這和大學每天睡覺上網的感覺不一樣,但是他堅持著,希望總有一天他能夠真正地站起來,成為爺爺期望的那樣——做一個光宗耀祖的人。

已經回到棠下,街邊的小店仍然燈火通明,這跟體育中心的繁華相比,棠下的夜晚有著“城中村”固有的安靜,就像是小中城市總是讓人感到舒服,而不會浮燥。

“女人坊”的店邊外有兩個人下棋,有很多人圍觀在那裏,做“狗頭軍師”的人非常多。於是議論聲、喊聲濤濤不絕,黑壓壓的人群和終年有積水的臭水溝成為天河棠下最壯觀的風景。這或許是因為龍淘知道衛來愛下棋,所以選了這麼一個與大學環境有天淵之別的出租屋裏,但是龍淘畢竟是高幹子弟,即便是城中村,他住的地方也絕對不會太差。

同為下棋人的衛來,知道愛下象棋的人都有爭強好勝的性格,所以麵對“狗頭軍師們”揮斥方遒的情形,他淡然一笑,但是他心裏很佩服店主的“眼球營銷”。店主是個光頭,說話很幽默,但是很精明。他經常會招攬棋友在他的店門口下棋,自然吸引了許多顧客。

每次下班以後,隻要有時候,衛來就會在旁邊看別人下棋,偶爾會“指導”別人下棋,當然“指導”過程中也有棋友不服指揮,最後衛來親自上場拚殺,以證明自己的實力。最後在那裏下棋的時間越來越長,下象棋成為衛來唯一解開煩悶的方式。也是忘記蘇伶的最好方式。

時光慢慢地在下棋的拚殺中慢慢流逝,而衛來也在下棋中領悟到人生的真諦:人生就像是一盤棋,環環相扣。一步錯,步步錯。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流走,已是炎炎6月,晚上的廣州更像是一座悶籠,但是疲憊不堪的衛來一回到宿舍就躺在床上。他將冷氣開得最低,但是仍然汗水直流。每次晚上寫策劃方案寫到深夜,他早已習慣用繁重的工作讓他不再想念蘇伶,但是他在睡夢中,大腦的潛意識裏仍然明白:這一輩子如果要忘記蘇伶是不可能的。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蘇伶在砸玻璃杯,隻因他跟一個女生多搭訕了幾句。

夢境總是真實得就發現在眼前,他隻能用力地擁抱著她,深情地吻她的額頭,然後,她才能平靜下來,就像是一隻小兔子一般安靜地在他的懷裏睡著。

衛來的眼睛淌著淚,他醒來了,然後夢境徹底消失了。衛來發覺自己不配擁有這樣的夢,因為他甚至不知道醒來後:要怎麼活或者怎麼笑才更合適。如果可以將自己偽裝堅強的麵具哭花掉,如果可以撕碎自己的心之後徹底崩潰,或許他的心會好受一些。他做不到,也不能夠這樣做,因為他自殺過,因為那場自殺傷透了他最愛人的心。

此時此刻的衛來更像是置身於綠燈轉眼變成紅燈的區域,抬頭望去,對麵的馬路卻那麼吸引人,但是卻遙不可及。

大學畢業後,衛來一直沉浸在工作當中,工作占去他的大部分的生活空間,他甚至沒有時間在白天去思考他與蘇伶過去的點點滴滴,隻有無數個夢裏才能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痛。已是深夜,天空中還是偶爾會傳來飛機劃過天空的轟鳴聲,聽起來就像是接近尾聲的鼓點在慢慢消散;又好像是生命垂危的人心髒的跳動。衛來早已習慣用電影度過他的每一個夜晚:《倩女幽魂》、張紀中的《西遊記》、還有許多可以讓人看了就想睡覺的韓劇……

以前他覺得自己很喜歡看安妮寶貝寫的各種各樣擁有黑色之美的故事,現在他發覺自己喜歡的不是黑色之美,而是他有這個天賦。

一種熟悉而陌生的恐懼感,像是身體長滿了藤蔓將衛來的慢慢地纏繞,慢慢收緊。因為他的心在告訴他:爺爺已經失去了,蘇伶再也不可能因到他的身邊,而電影中無數男女主角離別後重逢的情像再也不可能在他的生活中出現。想到這裏,他越來越認為自己愛上死亡和撕心裂肺的痛覺,仿佛就像是在絕望中割斷自己脈搏,又好像在烈火中重生,他又覺得自己愛上了快要離去這冰冷的人間,想到這裏,他的腦海裏突然閃現蘇伶淚流滿麵的情形。

衛來猛地站了起來,衝到洗手間,然後他用力地擰開水龍頭,將頭埋進冷冰冰的水裏,水裏不斷地冒出氣泡,堅持了很久,直到不能再屏住呼吸。衛來抬起頭,任憑水順著從他的頭流到全身。他第一次從鏡中看到一臉蒼白的自己,雙眼深深地凹陷進去,眉間緊緊地鎖住,看上去就像是吸血鬼一般蒼白。

他反複地用冷水清洗自己的臉,希望剿滅自己快要瘋狂的情緒,但是那個熟悉的畫麵還是在他的腦海裏閃現:蘇伶輕輕地掙開他的懷抱,眼淚浸染了他的肩膀,她紅著的眼含著淚,烏黑的頭發遮蓋了她大半個臉。衛來第一次看不清蘇伶,第一次覺得她很遙遠。他木然地站在原地,看著蘇伶的身影在暗黃的燈光下緩緩消失。

他安靜地走到臥室,穿起黑色的皮夾,像是夜間黑色的幽靈一般在街道穿行,然後他走到棠下的零點酒吧。

零點酒吧是天河棠下唯一仿照美國西部風格的酒吧,這個酒吧有個特殊的規定,隻有穿著牛仔褲的人才能進入酒吧,否則一律拒絕,所以零點酒吧是年輕人的天下。形形色色的年輕人,他們穿著各種各樣怪異的牛仔服裝,頭發染成了紅色、紫色、黃色,他們張揚的發型和誇張的衣著更加證明:這裏的人所有都是寂寞的,空洞的幽靈!他們隨著R&B快節奏而翩翩起舞,他們就像是從盤絲洞裏扭動的蛇精,帶著陰森的氣息

衛來也一樣,他已經被思念蘇伶的心魔所深深控製著,他的靈魂甚至好像被抽走到了一個萬劫不複的深淵。他需要放縱,來釋放自己內心的痛苦,然後他才能堅強地活著。

舞台的周圍,各個VIP包廂裏,吧台上坐著很多衣著誇張而暴露的美女,她們每個人的手指修長得就像鋼琴師的手,而她們的指甲點綴著無數水晶,然後伸探出來,在夜間閃閃發光。美女們在那裏喝著啤酒,她們眼睛搜尋著自己獵物。

衛來他找到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然後向服務員要了一杯紅酒,在這裏他隻想安靜地喝杯酒,然後平息自己接近自殺的心態。這樣他才不會去做傻事,現在的他已經知道怎麼才能控製自己——那就是找到一個人多的地方,不斷地找事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閉上眼,用力地喝了一口服務員遞來的紅酒,而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衛來,是你啊!真湊巧!”

衛來的視線從紅酒杯轉向了他身邊的那個美女,他的臉上勉強帶著微笑,但是他依然是非常平靜:“原來是你啊,雲珊。”

“恩!是我!”雲珊語氣中帶著一絲興奮,她坐在衛來的旁邊,然後將自己的酒杯舉起:“你知道嗎?自從我們畢業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見麵了。我以為不會再有你的消息,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了你。真的是太高興了。為我們的重逢幹杯!”

“恩。為我們的重逢幹杯。”衛來依然平靜,身邊的雲珊穿著紅色的夏天精品休閑服,臉上的妝打得恰到好處,在酒吧渾濁的燈光襯托下顯得更加美麗,而她身上香奈兒香水清香味道正緩緩地刺激著衛來。

這種味道早在一年前就熟悉了,沒想到她一直沒有換過香水。在衛來的心裏蘇伶就像是他心目中的白合,遙遠而不敢接近,而雲珊更像是奔放而妖豔,卻又時時刻刻會刺傷手的夜玫瑰。衛來覺得自己很渴望需要一個陪伴,否則他就像是一隻發狂的獨角獸,需要通過自殘而解救自己。

“我們跳隻舞吧!”衛來做了一個手勢,很紳士地做了一個邀請。

第二十九章 其實很想回家

此時的音樂已經換了另外一個曲子,是薩斯風《Forever In Love》。所有的年輕人都平靜了下來,就像是狂燥的野獸被安魂曲慢慢地控製。他們和自己伴侶一起靜靜地跳舞,所有人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迷幻的表情,而是平靜似水的麵容。

雲珊的嬌美的身體很靠近衛來,她身上的香奈兒香水的味道緩緩侵犯著衛來男性的抵禦防線。衛來努力地睜開雙眼,眼前的雲珊就像是一朵妖豔的玫瑰在五顏六色的燈光下悄然地綻放。

雲珊充滿柔情的眼神令衛來無法拒絕。他接受了雲珊的性感的吸引。

“在大學的時候,我隻能遠望你。你知道遠望一個深愛的人是有多麼痛苦嗎?”雲珊淡紅色的嘴唇在混亂的光線中抗翕動,仿佛在念動古時的攝魂咒語。

“雲珊,其實我……”衛來剛想說出一句話。

雲珊用她修長的手指擋在衛來的唇前,她溫柔地說:“衛來,你什麼也不用說,我心裏已經明白了。今晚是我的生日,就讓我安靜地在懷抱裏跳舞好嗎?”

雲珊輕輕地用力地摸著衛來硬朗的後背,眼淚在她的瞳孔裏散開,散發出動人光芒。

愛一個人,卻隻能遠望著他,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苦澀的愛,但是仍然有人喜歡這種味道。

白雲間穿梭前進的飛機,帶著蘇伶回到她最熟悉的地方,她在飛機上喝了一杯濃濃的拿鐵,她澄清的雙眸像是一片清湖,她靜靜地看著飛機窗外飛速向後的城市,慢慢地被雲朵遮去最後的身影。

蘇伶的耳機裏播放著張國榮的《倩女幽魂》,張國榮空靈的歌聲一點一點侵蝕著她堅強的心靈,她一直都很喜歡《倩女幽魂》,無論這部電影被翻拍了多少版本,她永遠不會忘記寧采臣和小倩苦澀的愛情。因為這個故事就像是她愛情真實的寫照:愛卻不能夠在一起。

飛機慢慢地降落,抵達白雲機場。蘇伶拖著自己的行禮慢慢地走出機場,她再一次麵對這個城市:一座座高聳而起的建築相互擠壓,像突出的山峰在爭奪天空;死沉沉的居民建築上能醒目地看到整形醫院的廣告牌:微整形,在曙光。

這時,蘇伶坐車到達體育中心,她的Iphone手機響了,是雲珊傳來的視頻電話,蘇伶趕緊接收,這時雲珊美麗可愛的臉蛋在Iphone屏幕上活靈活現:蘇伶姐,恭喜您老人家回歸故土,今天真不好意思哦,我下午排期有個模特秀,不能接您了。我的鑰匙放在管理員那裏,電話是:80638888,還想告訴您一件不幸的事哦,今天我買了個LV包,這個月的房租就靠您這個美女總監啦,Bye-Bye!哎喲,差點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要給你一個大大的kiss哦。

蘇伶剛想說一句話,雲珊就迫不及待地以清脆響亮再見結束,蘇伶隻好皺著眉頭,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她對司機說:天河棠下棠德小區親情家園南塔9樓9號您知道怎麼走嗎?

司機哈哈地笑了起來,但是臉上明顯帶著不懈而譏諷的神情:“美女,親情家園,我怎麼可能不知道!那裏的房租可不是一般的貴哦,您一定是高幹子弟吧?”

蘇伶沒有回答,而是無奈地點了點頭:“我不是什麼高幹子弟,我朋友在哪裏租了房子!”

“是嗎?”司機帶著難以置信地表情,眼睛鼓得大大的,嘴巴像是要吐出一句話“你不是高幹子弟一定是裝B吧!”

蘇伶此時隻能以沉默來表示自己的不滿意,雖然她很想發作,但是她心裏在想:如果得罪了這位“猥褻”的司機,會不會……

北京人對待非北京人一向以帶著我是老大的姿態,上海人經常在星巴克喝著巴西純種咖啡的時候談論著全球的股市,而廣州以海的包容將所有外來農民工、大學生以及外國黑人擁入懷中,所以廣州是低層人們賴以生存的棲息地。

不知道什麼時候,廣州已經成為有錢人的天堂,它的經濟影響力正在擴大到清遠、佛山、花都、增城等二三線城市,因為很多地產富商在體育中心賺到數不盡的人民幣之後,正在廣州的周邊城市建設屬於他們的豪華別墅。當然這些豪華的標誌性建築正吸引著無數的80後為其耗盡其一生。盡管擁有一座豪宅對於沒有資源沒有人脈的80後來說,是多麼遙遠的夢。

豪華的親情家園,蘇伶坐在斯帝羅蘭,喝著醇香的咖啡,她正在翻閱《南方都市報》,從娛樂版到醫美館,從地產廣告翻閱到整形廣告,最吸引她眼球的還是整形醫院的廣告:美女性感畫麵占據半版廣告。她心想這些魅惑十足的廣告能不吸引人都怪!

她好奇地對正在敷麵膜的雲珊說:“以前在這些報紙上,看到最多的是地產廣告,怎麼現在整形廣告也這麼多啊!”

“你看你,離開廣州兩年,已經out了。現在什麼東西最流行?整形最流行,我們女人就是要趁自己年輕的時候,多給自己的身體投資。否則拿什麼資本吸引這些臭男人?我最喜歡的一句廣告詞就是:美麗一身,一生美麗。”雲珊絲毫沒有減少她對整形的熱愛,她正想喋喋不休地接著說:“親愛的,我感覺您的那個不夠大,我覺得你應該去種‘妙桃’,憑你的才華和身材,你一定會吸引萬千男人的劉曉慶!”

“一個‘妙桃’聽說要五位數,咱是窮人家的孩子,種不起!”蘇伶正想阻止雲珊的“洗腦”,她的手機屏幕上閃現一條短信,是衛來發過來的,隻是短短一句話,卻仍然觸動她的心靈:伶,盡管您離開兩年,但是我知道,我們彼此並沒有忘記對方。你的生日快到了,蛋糕已經不可能送到你的身邊了。不過我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中信大廈,空曠豪華的會議大廳,正準備召開一個緊急的會議,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緊張的神色,就像末日前的來臨。唐寒似乎也意識到這次會議的不尋常,但是他隻微皺了一下眉頭,對於他來說,能夠坐在天王集團創意總監的位置,就已經證明他不僅是一個工作能力上的強人,而 且是一個懂得“政治”交往的領導人。

這是尤蔚親自主持的一次會議,尤蔚穿著一身黑色prada工作裝,精致的做工和質料將尤蔚襯托得像是美國的自由女神。

“這一次召開大家開這個會議,是因為涉及到公司泄密的事情,這件事非常嚴重,我們公司的創意在發稿給客戶鑒定前三十分鍾,另一家廣告公司已經將我們的創意投入上線,我們客戶藍色海洋集團進行評估損失將高達5000萬元,不包括他們給我們製作廣告費的費用,所以我宣布將暫停創意總監唐寒先生的工作,直接由我來統管廣告創意製作,但是這件事我將不會進入任何的司法程序,但是有人將這件事的任何負麵影響傳出去,我敢保證他不會在廣州多呆一天。同時,我也給最後泄密的同事將不要再出現這樣的情況!”尤蔚發表完這些話,臉上依然帶著平常的冷漠。

整個會議室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唐寒坐在座位上依然平靜得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沒有人能夠看清楚他的內心是怒還是緊張。大家並沒有帶著異樣的眼光看唐寒,而是像往常開會散席一樣,慢慢走開。

唐寒走出會議室,在休息區倒了一杯咖啡,他在仔細地想在哪一個環節出現了問題,海洋集團的廣告最終定稿除了他之外,就隻有衛來知道,並沒有其它人涉及到定稿的環節。這時,衛來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沮喪的表情:“唐寒,是有人植入了木馬進入我的電腦,盜取了海洋集團的廣告創意。”

“我明白了,沒事。我過兩天就會辭職。準備去旅遊,在做廣告之外,我最喜歡的就是攝影。還有其它事嗎?我先過去辦一下離職手續。”唐寒英俊的臉帶著一絲微笑。

這時,衛來真希望唐寒能夠打他一頓,或者罵他,但是唐寒並沒有這樣做。衛來伸手攔住了唐寒:“唐寒,你真的不在意嗎?”

“對於我來說,離開天王隻是重新開始,而對於你來說,一份穩定的工作比任何都重要。”唐寒很淡然地說,但是臉上卻閃現出一絲遺憾,“就是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和你合作,你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品牌策劃師。好吧!工作去吧!”

廣州體育中心,美麗的維多利亞廣場的草坪上依舊坐著形形色色的人:有需要找工作高材生,也有一些穿著品牌的白領,還有一些就是工作上失意的人。衛來坐在草坪上,他挽起幹淨的白襯衫手袖,露出健康的肌膚,他英俊伯爵的氣質引誘了不少女孩的眼光。

這時,衛來的電話響了,是尤蔚的電話。尤蔚在電話的另一頭說:“今晚我們一起吃個飯吧。我們應該聊聊,可以嗎?”

“好吧!”衛來一口答應了,但是他心裏卻心裏堵得慌,因為藍色海洋的廣告被泄密是因為他的電腦遭受了木馬攻擊,跟唐寒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公司處罰的卻是唐寒。

第三十章 回到夢想的起點

廣州的海心花園,是廣州最美的去處,在這個美麗的亞運開幕式之地,海心花園擁有全廣州最密集的西式餐廳,所以早已習慣了西式生活的金領自然會選擇海心花園。衛來早早地在海心花園附近的必勝客等待尤蔚到來。當他喝完第一杯拿鐵之後,尤蔚出現了,她穿著白色的Nike運動衫,像是一個潔白無暇的天使。

尤蔚還沒有坐在位子上,衛來就有些急不可待地說:“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唐寒?”尤蔚並沒有回答衛來的問題,而是仔細地看著菜單,臉上帶著燦爛微笑,然後她向服務員招手:“我隻要一杯水,就可以了。”

“這個答案你應該知道的。正如唐寒所說的,對於他說了,離開天王集團是一個全新的開始,而對於你來說,呆在天王集團比任何都重要。”尤蔚精致的瞳仁閃著溫柔的光,此時的尤蔚,完全看不出在公司時的盛氣淩人。

“可是,一人做事,一人當”。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要知道藍色海洋損失的是5000萬,而不是5萬,更是500元。你怎麼擔當?唐寒的離開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對於天王集團和你來說也是最好的。因為天王集團對外宣布因為你而遭受損失,我想你在廣告界永遠沒有出頭之日,而唐寒,我想在廣告界還沒有任何人敢說唐寒的是非吧!”尤蔚重新恢複了她作為一個女強人的冷酷容貌,將衛來的心深深地刺了一刀。

衛來向尤蔚要了一根雪茄,點燃之後猛吸了一口:“尤蔚,我真的很佩服唐寒,他的離開對於天王集團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損失。”

“衛來,我們天王集團不會因為一個總監的離開而改變什麼,反而對於我們的團隊成員來說,是一種進步,精兵無強將,有強將無精兵”。

衛來完全不相信這些話是來自於這麼一個弱女子,在尤蔚的眼裏,她早已看破商界的風雲莫測。她將自己的命運和企業的命運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裏,她就是永遠不敗的戰神。衛來已經不認識現在的尤蔚,他隻感到很陌生。

親情家園是一個接近於四星級酒店式的豪華住宅區,之所以沒有被列入別墅區的行列,是因為這座住宅區住的都有是有頭有臉的商界、政界人士。這裏擁有接近歐式古董家具裝飾的客廳,具有半自動化的現代廚房。親情家園的廣告更是在各個電視台打得響亮:來,這裏就是你的家。其實也在隱隱告訴別人:送錢過來吧,這裏就是你的家。

親情家園南塔9樓9號,這是蘇伶在廣州的家,在這裏她開始了一個全新的生活。她依然像在北京一樣,喜歡在自己的小房間裏擺滿各種各樣的書籍和廣告策劃書,比如:郭敬明的魔怪小說《爵跡》、李光鬥的《品牌戰》、以及到處寫著情感傳達的廣告詞的《周末畫報》。

於是蘇伶在自己的博客“我是立言客—金伶”發表了關於廣告的博文:在這個日益以經濟為中心的發展體製下,國民又如何分辨真實的品牌?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無限擴大化,中國企業的生存之道是想盡辦法讓顧客得到最真實的情感體驗,這是中國企業必然要經曆的一條路……

蘇伶寫完博文,她又開始了又一期的艱苦工作。她手裏寫的是關於藍色海洋的廣告策劃案,她仔細地分析了關於藍色海洋的經濟鏈,又看了天涯論壇、網易論壇關於天王集團和藍色海洋的合作被沏密事件,她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似乎一場驚天動地的浩劫將要到來。

經過一個通宵的撰寫,蘇伶終於將藍色海洋的市場調研的數據報告做了出來。她將這個報告傳真給了北京的總部——美佳集團,但是當她傳真完報告之後,傳真機裏傳來一份神秘的文件。

在很多人眼裏,廣州是有錢人的天堂,而對於窮苦的人,廣州是看不到陽光的冰冷鋼鐵之城,在體育中心的BRT,時常可以看到一個全身貼著膏藥的老人靠著僅有的力氣,向著路人乞討,但是換來的隻是旁人的無視,在很多人眼裏這類人就是城市“建築標誌”之一。其實廣州的標誌不僅僅隻有如此,在被人們稱之為天堂的廣州,黑暗正在翻滾洶湧:競爭踐踏無處不在,就連在路邊擺地攤的人,也是被打擊的一部分。

天氣炎熱得像是炙烤的沙漠,蘇伶拿著高檔德國相機四處拍攝,在工作之餘,拍攝是她的生命。她希望自己能夠隨時隨地捕捉著精彩的瞬間,然後將精彩和感人的畫麵收集,成為她生命中的經典。當她走到廣州大道北的時候,蘇伶遇見了一個女孩蹲在地上,雙眼充滿渴望,燒傷痊愈後的傷疤覆蓋了她的全身,蘇伶看到這一刻的時候,心仿佛被扯了出來一般,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界還有這麼不幸的人。蘇伶擔心嚇著女孩,將鏡頭對準女孩,遠遠地拍下這令人觸目驚心的一幕。

“您好啊,我能夠跟你說話嗎?”蘇伶很小聲地問,眼睛裏充滿著憐惜,然後將身上僅有50塊錢投進了女孩的碗裏。她很害怕女孩會介意她的接近。

“好的呢。”女孩點了點,她並沒有害怕,而是很平靜。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蘇伶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就後悔了,這無疑讓女孩回憶起過去的痛苦。

“家裏失火了,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女孩說。

“你的親人呢?為什麼不去找警察?要不要幫你找警察?”蘇伶連續問了三個問題。

“沒有用的。我的奶奶現在在下麵撿垃圾。”

“你有什麼打算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也許過多的問題讓女孩無所適從,女孩從包裏拿出口罩,戴在臉上,她感激地對蘇伶說:“不過,謝謝你幫助我”。蘇伶望著女孩遠去的背影,心裏一陣痛,她真的很想幫助女孩,但是她卻不知道通過什麼的方式幫才是最好的。

蘇伶追了上去,將自己的一張名片遞給了女孩,她氣喘籲籲地對女孩說:“這是我的名片,如果需要我的幫忙就打電話給我。女孩點點頭,將蘇伶的名片放進自己的口袋裏。

這時,蘇伶的電話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視頻電話。她一接通,眼睛都瞪大了,是已經有兩年不見的施頂。

“親愛的,想我吧?上次點給你的《南拳媽媽》好聽嗎?現在還沒結婚吧,要不我們一起去《非誠勿擾》吧!可以嗎?”

施頂的搞笑一點都沒有讓蘇伶笑起來,她勉強地笑了笑:“你也回來了。記得上次看你的微薄,你說你想去希臘,怎麼?現在泡到希望美男子了?”

蘇伶看到施頂的旁邊站著一個胸肌發達的外國帥哥,故意取笑施頂,但是今天她實現沒有心情去說笑話:“施頂,今天我們聚一聚,隨便找個湘菜館吧!今晚我找你。”蘇伶沒有說下去,就把電話掛掉了,也許這個時候無聲遠遠勝過有聲。

施頂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美麗睫毛下的瞳孔閃著精湛的碎光:“sorry,goodbye!”然後施頂拿起手機定了今晚的機票,然後她迅速地回到賓館收拾完行禮,準備飛回廣州。施頂知道蘇伶的脾氣,如果在蘇伶心情不好的時候沒有人陪,蘇伶一定會找她的麻煩。

雨後的天空,體育中心的必勝客沒有多少人氣,蘇伶坐在安靜的一角,在IPhone筆記本裏敲著字,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喜歡上記錄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了,《天堂絕戀》已經寫到接近十萬字。前幾個月,向長江出版社投的小說已經有了回音。長江文藝出版社的E-mail回答簡單有力。

尊敬的蘇伶女士。

您的文字我們很欣賞,首印三萬,8%的分成。不知道您是否願意,如果銷量好,再印十萬。期待與您的合作。

長江出版社。

2011-6-12

對於蘇伶來說,出版一本書,而且這本書能不能紅,並不重要,而是這本書記錄了她在大學時光愛情經曆的點點滴滴,她希望將這份愛情和更多的人分享。更或者在幾十年老去以後翻出這本書,能夠找到當初純真的愛情。在畢業兩年以後,蘇伶對待愛情已經沒有了在大學時代的執著,在回憶起和衛來的愛情,她就像是一個局外人看得更加清楚,不成熟的愛情、沒有物質支持的愛情,即便走在一起也會苦澀,但是她怎麼樣也沒有想到,四年的愛情因為一時衝動而分開,分開之後竟然能夠做到在痛苦的回憶中慢慢將這份愛慢慢稀釋,她也沒有自己真的能做到把衛來當作一個陌生人看待。

在體育中心豪華的北美休閑服旗艦店,這家北美風的旗艦店是在廣州最早開業的American Eagle Outfitters。美式風格的建築,多元化的特色,設計非常出色的牛仔褲係列,而且還配有種類繁多的時尚上衣、印花T恤,每一個人在其購物的時候,都會帶著輕鬆的心情,因為北美的休閑服可以給你一種自由飛翔的感覺。

衛來氣喘籲籲地拎著尤蔚購買一大堆的奇形怪狀的衣服。在尤蔚逛了足足兩個小時之後,衛來累得快要暈了過去,他苦苦哀求地說:“尤大小姐,你買完衣服了麼?這些衣服足夠你穿上兩年了,而且現在也應該是吃飯的時間了吧!”

“衛來同學,在我的眼裏,我對逛街買衣服和在中信辦公室工作的態度是一樣的,如果找不到完美的效果,我是絕對不會輕言放棄的。”尤蔚繼續擺著她領導的麵孔。其實此刻的尤蔚更像是在大學時代,清純可愛的公主,她對美麗充滿著執著,她一直堅信女人的青春和美麗有限,一定要在有限的時間內給自己找到完美的愛情。

尤蔚眨著她說話的眼睛,好像是故意展示她刷得長長的睫毛:“再逛一個小時,我請你去必勝客吃比薩,我有一個多月沒有時間去必勝客了。”

衛來聽得血壓都上來了,他現在想的不是吃比薩,而是躺在宿舍好好地睡一覺,他終於知道“伴君伴虎”的真諦了。他帶著一臉的苦笑:“尤蔚,其實陪女生買衣服跟紅軍長征沒什麼兩樣。”

尤蔚沒有答理衛來,繼續她的淘寶行動。直到時間再次過去了一個小時,衛來已經抱滿了各式各樣的紙袋,尤蔚走到衛來的身邊,心疼地說:“你累麼?我們去必勝客吧!” 然後像是獲得了“一場戰役勝利”的將軍一樣,扭著小腰往停車場的路口方向走。衛來像是家傭一樣手忙腳亂抱走衣服,小跑才勉強跟上尤蔚的速度。他一直懷疑:女人生下來就是購物狂,她們對衣服的征服欲,比較男人對女人的征服欲有過之而無不及。

第三十一章 巨大的黑洞

接近下午時刻,必勝客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多是一些穿著整齊的東方麵孔,他們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在關注股票曲線。衛來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正當他坐下的時候,一個熟悉身影從他的座位旁邊閃過,這個身影讓他心一陣痛,他的喉嚨裏吐出一個微弱的聲音:“蘇……”

這時,尤蔚遞給衛來一個精致的菜單:“看一下,想吃什麼?”衛來並沒有聽到衛來的話,而是站起來跑到必勝客的門口,但是他要找的那個身影早已淹沒在開始洶湧的人群。

廣州的晚上依舊炎熱,地麵仿佛被炙烤了一樣,但是吹動的風卻是帶給人一絲清涼。廣利路上巨大的電子屏播放著百事可樂的廣告:無限渴望。其實百事可樂傳達不僅是炎熱中對清涼的渴望,更表達了無數的人對生活的渴望。人生總是有無數個渴望,但是真正能夠實現的卻是屈指可數。

和無數人對房子、車子充滿渴望一樣,衛來對物質的追求也越來越強烈,當他在辦公桌上寫完Dior的廣告腳本之後,發現已經進入了晚上的十一點。衛來看了看尤蔚的辦公室也依然亮著。她依舊在不停地敲打著鍵盤,寫著各種各樣複雜的報告。作為天王集團的廣告部的總監,尤蔚的身上的責任比之前更加重,她一直在努力地證明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靠她的父親尤權。尤蔚正寫完年度計劃的時候,她的Iphone4手機響了,是她父親尤權的電話。

“老爸,您從美國回來也不提前告訴我?好讓我去機場接你啊。”尤蔚埋怨地說。

“尤蔚,不用了,我知道你工作辛苦,所以沒有提前通知,我已經到家了,Lisy已經做了可口的飯菜給我。”尤權洪亮的聲音帶著一絲對美食的渴望。

“老爸,我這就回家。真的好想您呢!這次去美國應該收獲很大吧!我正要跟你討教一下我們天王集團的品牌建設呢!”尤蔚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嬌氣,她掛掉電話之後,迅速地收拾好東西,從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發現了正在寫案子的衛來。

“衛來,你還在這麼?今天我爸回來了。跟我一起回家吃個晚餐,我剛想要把你介紹給我爸呢!”尤蔚拉起正在辦公桌上埋頭苦幹的衛來。衛來還沒有答應,就已經被扯出座位了。

他們走到車庫的時候,衛來發現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呈現在他的麵前,他眼前仿佛看到的是項羽的汗血寶馬,紅色光鮮的“戰衣”,舒適的座駕,不得不承認男喜歡人對車的喜愛,完全是一種信仰鑄就的傳奇。

“你這車買了多少錢,原來的那輛奔馳去哪了?”衛來好奇地問。

“你一定也很喜歡這輛車吧。我也挺喜歡的。這輛車我隻花了200萬。”尤蔚淡然地說。衛來對尤蔚的用詞感到眩目:“隻花了200萬?還隻……你知道天橋下的乞丐討200萬要討多久嗎?”

“這可跟我無關哦,我想的隻是如何讓天王集團更強大,我要讓天王集團成為全球最強的4A公司。”尤蔚心中頓起一陣豪邁之情。

晚上的十點,廣州體育中心散發出美豔女子特有的嫵媚,她用自己的魅惑吸引著無數人為她傾倒賣命。體育中心的必勝客,最近多了很多情侶,因為必勝客最新推出的情侶比薩在廣東衛視不斷地廣告轟炸所引起的效應。也許廣州的人們對廣告的敏感度也是非常強烈,隻要有吸引力的的廣告,必然會引起巨大的經濟效應。廣告永遠是現代企業生存的救命稻草。

蘇伶正在必勝客安靜的一角,她戴著水晶指甲的修長手指輕輕攪拌著冰拿鐵。她精致的眼睛比美國電影裏吸血鬼女戰士的眼睛還有神韻,她嬌嫩欲滴的臉部肌膚吸引著經過她身邊的男性。她的美麗帶著北京的京韻,也帶著廣州的嫵媚,現在的蘇伶是一個全新的蘇伶,盡管她還帶著一絲懷舊的心,但是這絲懷舊也隻是撰寫在小說裏。

這時,一個穿著七匹狼黑色西服的男人在她的對麵坐了下來。他戴著黑色墨鏡,但是他的全身依然滲透著紳士風度,他時刻保持著儒雅的姿勢,他就是唐寒。

“你來了,請問要喝些什麼?”蘇伶微笑著問。

“來杯拿鐵吧。不加糖的。”唐寒沒有任何表情。

“先生是個爽快之人。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藍色海洋的案子雖然接下來了,但是也直導致你從天王集團離職,對此我感到很抱歉。”蘇伶拿起旁邊的白色LV包,從包裏取出一張支票,貼著桌麵遞給黑衣男人,“你是個中國廣告界的天才,我想你來美佳,憑你在天王集團的資曆,來美佳做創意總監應該也很合適。”

“假如我不答應呢?”黑衣男人平靜地說,但是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就像當初選擇將藍色海洋的創意滲露出去一樣。

“我想唐先生知道您的母親現在治病需要錢。我想這張支票足夠治療你母親的病,我們算是戰略性的合作。”蘇伶精致的容妝將她襯托得無比美麗,但是現在的她更像是一隻煉化了千年的蛇蠍,她時刻準備亮出她尖尖的獠牙將敵人置之死地。

“好吧,我答應。天王集團是與大型國際4A公司接軌的大型廣告公司,在中國是NO1,你和我都很清楚,美佳是不可能戰勝天王集團的。”唐寒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如此地脆弱。

“再強大的對手也有弱點,我想美佳集團和天王集團是勢在必然的,就算是美佳不對天王動手,天王也會像吞並其它廣告公司一樣,吞並美佳。這就是商業競爭。我永遠相信一句管理哲學:動作要快。”蘇伶站了起來,露出燦爛的微笑,然後她伸出修長的右手,“祝我們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