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都在平靜中慢慢向發展。劉蘭蘭說,時間是最平靜的,因為人的不平靜才弄出這麼多不平靜的事情,又因為這些事情才把時間擾得亂七八糟的。
春天來了,每個人都很好。
劉梅梅在蘇州找了一份飯店領班的工作,她一點不知道她的丈夫並沒有死,劉豔豔把她的兒子毛毛帶回來了,劉梅梅的情況全是由周彬傳達給劉蘭蘭。
李虹和小相進入了考前的衝刺階段。小相說:李局長是挺有能力的人,不過他好像喜歡幫助年輕的男的。你看你家方迪,在外麵上大學,房子照給。她說是她分管的,就是要照顧。厲害吧。
李虹不說話,隻點點頭。
小相說:反正就是這樣,男的局長照顧女的,女局長照顧男的。我爸提拔了一個女的,我媽危險喝毒藥了。你也不要太在意,男局長也提拔男的,怎麼沒有人說的?
方迪說:五一的時候回家,他要驗收一下他的房子,如果沒有什麼大的調整,他對李虹說,我們就結婚。
李虹說:你應該很滿意。你爸你媽頭發都漆出來了,我媽頭發都縫被子裏麵去了,你不能說不滿意嗬。
方迪說:那就結婚吧,結了婚你跟我到西安,我們好好玩玩。
李虹說: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房子,我哪都不去。你那邊的宿舍床太小了,又老是響,不好。
方迪說:你一定要保證我們的床是不響的,要不我回家以後專門換床就不好了嗬。
李虹說:我保證。
王芳每天都到李虹這邊幫忙,她把她婆婆那一套都搬到了李虹的身上,全是最古老的條款,劉蘭蘭天天斜視她,美麗的眼睛都變形了。錢凡也會來,她說她現在變得特別堅強,不會再受戀愛結婚這些破事情摧殘了。
李虹感覺結婚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她周圍的人因為她要結婚都變得非常如此高興。
結婚用的車輛死朱幫助借了三輛,李局長的車也用上了。煙酒都是死朱操辦的。總之是很風光的婚禮。
伴郎是方迪研究生班來的兩個大齡研究生。李虹和王芳知道是方迪為劉蘭蘭準備的。因為伴娘就是劉蘭蘭,錢凡和小相也湊來了。總之婚禮很熱鬧。
婚禮過後,喜事還在延續:伴郎和伴娘相處得很讓人感到滿意。表現最好的是錢凡,一個姓武的研究生喜歡上了錢凡,他是武漢人又姓武,錢凡感覺告別合適。大家一起像過春節時那樣玩了三天,武同學邀請錢凡去武漢再遊玩一下,他的理論依據是閱萬卷書行萬裏路。錢凡說雖然她父母都是老師自己又在學校工作,但是她從來沒有聽過這句話。她立即答應了。
小相喜歡上了另一個男研究生,但是他更喜歡劉蘭蘭。小相比劉蘭蘭小了5歲,又是剛工作,鋒芒較足。她看見研究生遞水杯給劉蘭蘭她就上前去搶:我也要喝水。李虹看在眼裏心中很是不快,但是她不方便直說。因為當地風俗是新娘沒有滿一個月是不可以生氣的。錢凡自己正沉浸在愛情中,一點也看不出來。王芳就不同了,她立即看出了小相的用心,也看到了李虹的不快,她說,劉蘭蘭,你在幹嘛!發什麼呆!人家發財你發呆,急人。劉蘭蘭隻是笑。小相知道王芳在說自己,也笑。小相對李虹說:我高中隻是勉強畢業,哪能碰上研究生,我要向人家好好學習學習。李虹不說話。研究生眼睛看著劉蘭蘭,隻好把水杯遞給了小相。 但是她並不喝水,隻是拿著水杯看。王芳說,研究生同誌,你再幫劉蘭蘭同誌倒一杯水嗬,謝謝你。小相說,我來吧。
方迪在家呆了短短的三天時間就和武漢人還有錢凡一起坐火車走了。 劉蘭蘭很擔心錢凡,她說,要是她的話她是不會這樣輕易就相信一個男人的。她再次落單了。
劉蘭蘭天天來睡方迪的枕頭。她很高興,她說她就喜歡睡大床,睡在大床上才像皇後。李虹說,我們什麼時候去看看那些紅家具吧,我也喜歡那些東西了。劉蘭蘭說,好東西不是專家才認得的,不用學習一看就知道什麼是好東西,我們人類的眼睛天生就有識別能力。李虹說,你要是結婚了,睡在真的皇後的床上,一定會開心的。劉蘭蘭推了她一下。李虹一躍而起:你睡我床還敢推我。她記得就是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家的電話響起來的。
劉蘭蘭親愛的大姐夫突然歸天了。
出事後的第二十天,大姐夫就被空運到市第一人民醫院。治療過程和效果都很好,但是他們家一直不放心,就一直賴在醫院,也許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大姐夫在醫院吃喝和陪護人的吃喝費用全是死朱給錢。總之他們家的孩子們晚上放學都到醫院去吃飯。死朱說,吃喝能花多少錢,沒事。李虹知道,這筆帳應該是算在劉蘭蘭頭上的。
但是,醫院經常會死人,頭天晚上有一個人死了,這個死人的親屬比較多,結果有一對狗男女突然在醫院碰上了,因為其他人都不清楚狗男女之間的情況,這對狗男女又怕別人知道他們的情況,就躲到大姐夫的窗戶下麵偷偷說話。五月的天,開著窗戶,大姐夫的病完全好了,耳朵也很好,他一下子就聽明白了狗男女在講什麼了,話中的內容比較適合他的耳朵,他就夥同兩個十幾歲的侄兒一起偷聽狗男女的對話。因為是在六樓,他們隻好伸長了脖子,大姐夫的脖子也很健康,能伸得很長。兩個大孩子顯然對狗男女的話題沒有足夠的興趣,他們不想這樣費力地做一個意義不大的事情,就到床上吃零食去了。大姐夫越聽越想聽清楚,狗男女在這種危險四伏的地方又不可能大聲說話,明顯的供需不平衡,總之,大姐夫從六樓上掉到了這對狗男女的身邊。這是死朱從孩子口中得到的最原始的第一手資料。
但是,有第一手資料就有第二手第三手第四手資料。 總之,最後,大姐夫的家人要嚴懲凶手。因為最後一手資料是大姐夫是被惡意謀殺的。
死朱心中有鬼,雖然他是一個對付過無數罪犯的經驗豐富的警察,但是他無法像一個罪犯那樣麵對自己心中的鬼。他開始妥協。
他在劉家是主心骨,他的妥協就是潰敗。
事情這時候開始從後往倒著發展,自然就倒退到了劉梅梅當天晚上拿刀捅人的時刻,這一時刻在兩個月後再次成為了事情的起點。他們家人說,如果不是大姐夫被捅了一刀怎麼會在醫院?那麼捅他的人在哪?凶手不抓出來死者怎麼能安息。公安局不受理這種事情,因為死者的現場經法醫認定不是他殺現場。但是,死朱擔心劉蘭蘭和劉蘭蘭的大姐還有劉蘭蘭最好的朋友,這些都是劉蘭蘭生活中最重要的人,沒有她們劉蘭蘭的生活就沒有了光亮。開始死朱還有一個警察的職業靈敏度,後來擔心占了上風,擔心讓他成為一個熱戀中的男人,他的智商消失了。
大姐夫家的人都嚐到了錢的好處,他們要錢是不斷地要,要不到了他們就鬧,最後要到了劉蘭蘭單位。劉蘭蘭單位是什麼單位?是公安。他們寫了一條橫幅:公安包庇殺人凶手。不僅如此他們用不火化屍體來要挾。公安的分管信訪的副局長有點不耐煩了,說調查一下,給一個結果。
劉蘭蘭的魂就嚇掉了一半,她怕周彬受連累。
公安的調查員找了劉蘭蘭,劉蘭蘭說不知道完全不知道。這個調查員就不問。 但是大姐夫還在鬧,他們一鬧,副局長就煩,就催調查員,調查員就再找劉蘭蘭審問,一來二去,大家都煩了,一煩說話就不好聽了,不一會兒,公安內部就有了風言風語,不一會兒風言風語就傳到死朱耳朵裏。死朱是一個很會處事的人,他就請那個調查員喝酒,意思是調查員不要老去找劉蘭蘭搞調查,但是,酒喝多了話就多了,死朱就罵那大姐夫家都是非常無理的人就是要錢不要命的人,他已經給了他們40多萬了。這個調查員雖然酒喝多了,但是他對錢的敏感度還和沒喝酒的時候一模一樣,40萬是什麼概念,九十年代,他工資一年才5000塊錢,十年5萬,80年40萬,80年一輩子不吃不喝才有40萬,而死朱就送人了。他的肺立即被40萬捅了一刀,他向副局長彙報的時候,完全不用說40萬這個數字的,但是這個數字就像捅在他肺上的刀一樣,他必須吐出來,他一說,副局長也呆住了,局長的心立即被捅了一把刀。於是兩個血淋淋的人開始調查劉梅梅事件的真相。
公安調查這種事情像中年人走馬路一樣就是閉著眼睛都有十足的把握。他們一查,電話號碼是劉梅梅殺人之後第二天換的。非常可疑簡直就是證據。但是很遺憾,原先的電話電記錄都沒有了。這也不要緊,他們就查劉蘭蘭的家人,甚至把劉蘭蘭父親的一個哥哥在成都做一個公司老總都調查出來了,劉蘭蘭父親非常感激公安的同誌,他表現出來的驚奇激動都化成了真誠的淚水,他以為男兒不輕彈的眼淚會轉移或者模糊公安的視線,他白費了心機。公安認定劉豔豔何平還有劉蘭蘭的母親,他們的確不知道劉梅梅的下落,他們的表情裏麵充滿了焦慮擔心和絕望,他們的眼淚和無語都顯示出了他們毫不知情。而劉蘭蘭沒有。他們就圍繞劉蘭蘭周圍的人開展工作,李虹就浮現出來了。他們馬上就把李虹隔離起來了。
死朱很及時就得到了情報。他送了煙和酒給副局長和調查員,但是,幾百塊錢的東西和40萬的現金是什麼差距嗬,結果是拒收。死朱到檔案室,他說要找劉蘭蘭,檔案室的老大姐一看見死朱來找劉蘭蘭差點昏迷過去了,她用最後一口氣離開了辦公室。
劉蘭蘭朝死朱點了點頭。
死朱說:我盡力了,李虹出不來。
劉蘭蘭立即打電話讓方迪回來。
方迪說:快被你們搞瘋了。到底什麼事情。
劉蘭蘭說:見麵才能說,很重要。
方迪說:明天才有車。
劉蘭蘭說:不行,必須立即回來。
方迪說:我現在就去車站,盡量趕吧。
劉蘭蘭才放下電話。
死朱說:我現在去找局長談一下。
劉蘭蘭看了他一眼,就不再說話了,隻低頭工作。死朱悄悄離開了,他走的時候,檔案室走廊上的門都開著,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死朱必須路過的地方。
劉蘭蘭感覺到自己正在等死,她想如果自己真的害了李虹,她就去死。第二天,王芳來電話,說她要找李虹。劉蘭蘭讓她到辦公室談。王芳聽出她的語氣有一點不尋常,立即放下手上的事情。
小相打過幾次電話找李虹,她學習離不開李虹的幫助,更有她還想讓李虹為她把研究生的事情擺平了。她沒有找到李虹就找王芳,王芳很不情願,但是王芳好奇。新郎剛離開新娘就不見了?王芳找劉蘭蘭的時候,劉蘭蘭正忙得團團轉,但是劉蘭蘭一下就想到小相的父親是政法委的副書記,劉蘭蘭把劉梅梅的事情從頭到尾都告訴了王芳,就是沒有說劉梅梅在哪。
王芳說:我去找小相。
小相對王芳說:我對我爸說一下,不知道他能不能幫上,你看劉蘭蘭就會給人找麻煩。
王芳說,是的,但是李虹是沒有錯的嗬,她對你挺好的,一直對我說你很優秀了,又年輕又懂事,聰明好學,出身高貴又沒有架子。她對你羨慕死了。
小相不了解王芳,以為她說的都是真話,瞬間就把李虹當成了生死之交。
小相的父親找到公安局一把手,公安局一把手問了一下副局長,副局長又把他心上的那把刀吐給了局長,局長說,錢的事情可以調查朱所長,交給紀委查辦;對於上訪的群眾走正常的信訪程序就行了,怎麼把上訪搞成案子了,案子的事情交給刑警支隊去辦。
大姐夫家的人再來,公安的人就讓民警把上訪人帶到法院去了。
李虹沒有事情了,但是死朱又被隔離了。死朱在這之前已經去找局長反應了一些情況,局長當著政治處和信訪處的同誌麵,對死朱做了一些評價,結他比較肯定的:這麼多年,生活上是檢點的,對婚姻還是有誠意的,對孩子也比較負責,工作上也很認真肯幹,感情上也做到了一般男人都很難做到的堅守。政治處的同誌和信訪處的同誌把局長的意思對紀委的同誌重複了一遍。死朱說錢不是自己的是劉蘭蘭父親的錢,他把紀委的同誌帶到煙酒櫃,營業執照上寫的是劉蘭蘭父親的名字。百貨大樓的管理人員也說都是劉蘭蘭父親在管理,死朱隻是常來玩玩。紀委的同誌就把事實寫成了報告。死朱的事情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