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了奏章,高興地說:“想不到水冰心一個女孩兒,竟有如此絕妙的才智與膽識,鐵中玉不但有一副豪俠肝膽,而且能不欺暗室,他們真是一對天生的佳偶啊!萬諤怎敢妄捕風捉影,妄加彈劾?”
“皇上,鐵中玉與水冰心同居一宅,是貞是淫,這可是緊要關頭啊。他們在一起有五天五夜,如今單憑鮑梓派單佑窺視了一晚作為根據,就對他們予以嘉獎,萬一裏麵有點差失,不就辱及朝廷了麼?”仇太監自然不甘心,又悄悄地對皇帝說,“何況,奴才看了鐵中玉與水冰心的奏章,也有值得懷疑的地方。”
“什麼地方值得懷疑?”皇帝忙問。
“鐵中玉的奏章上說,雖然迫於父母之命,與水冰心拜了天地結了親,由於擔心以前養病時的事情說不清楚,所以隻有夫妻虛名,並未享受夫妻之歡;水冰心的奏章上也說,雖有洞房花燭,因害怕奸佞之徒誣蔑中傷,一直分室而居,以保白璧無瑕。”仇太監因為要挑從雞蛋裏麵挑出骨頭來,早已將那幾道奏章記得清清楚楚,“照他們二人的自我誇耀,則水冰心直到今天仍然是第一次了,隻怕不大可能吧?奴才雖然是個廢人,卻聽說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猶如幹柴碰上了烈火,怎會不燃燒?更何況他們已經有了夫妻名分呢?還望皇上明察。”
“唔,你說的也有道理。”皇帝對仇太監向來言聽計從,“那就傳旨,叫鐵中玉、水冰心,還有朝中諸臣,明天午朝時一齊集中於便殿,待朕來親自詢問。”
第二天午朝過後,皇帝先召鐵中玉問道:“當年打入養閑堂,救出韓願妻女的,是你麼?”
“正是臣。”中玉答道。
“前日保舉侯孝的,是你麼?”
“正是臣。”
“既然兩件事都是你,說明你確實有膽有識。然而據知縣所奏,你在水冰心家養病五夜,而孤男寡女,冰清玉潔,這就不僅僅是有膽有識,而是千古奇行了。確有其事麼?”皇帝又問。
“確有此事。”中玉答道,“不過也算不上什麼奇行,男女有別,理應如此。”
“你的奏章上說,雖然與水冰心拜了天地結了親,卻隻有夫妻虛名,並未享受夫妻之歡。如此說來,你的水氏夫人至今仍然是個第一次了?”聽得出,皇帝並不完全相信。
“是的。臣與水冰心因為有養病的嫌疑,照理不宜結為伉儷。後因迫於父母之命才結了親。如果有了兩性之歡,則以前養病時的嫌疑就始終說不清楚了。所以臣與水冰心至今仍然分室而居,並非沽名釣譽,而是要堵住進讒者的嘴啊。”中玉沒有說出口的是:別說恣意誣蔑的過、仇等人,就是你這位至高無上的皇帝,不是也有疑心麼?
“你就是水冰心麼?”皇帝又召水冰心上殿詢問。
“臣妾正是水冰心。”冰心答道。
“鮑梓說你多次戲弄過其祖,才智過人。果有此事麼?”皇帝又問。
“臣妾一個女子,怎敢戲弄過其祖?”冰心辯道,“隻因臣父待罪戍邊,臣妾一個弱女獨自在家,過其祖又威逼太甚。臣妾才不得已而設計脫禍啊。”
“你既知脫禍,怎麼不避嫌疑,將鐵中玉移至家中養病?”聽皇帝的口氣,倒不像是責怪。
“要報大恩大德,怎能再顧得上小小嫌疑?”冰心反問了一句。
“當日陌路相逢,尚且不避嫌疑;怎麼如今奉父親之命成婚,反倒分室而居,避起嫌疑來了?”皇帝不但不惱,而且笑著問。
“當日的疑嫌隻是一時的嫌疑,無論有多少誹謗之言,隻要一結婚,就能分辨明白;如今所嫁之夫與當日養病的恩人既然是同一人,所以今日之嫌卻是終身之嫌啊。”冰心分析了其中的區別,又反問一句,“倘若我不避這個嫌疑,沒能保住女兒身,今天還有什麼臉麵來見陛下?”
“好,如果你仍然保留著女兒之身,那你們二人就比古代著名的梁鴻、孟光夫婦更加值得尊敬了!”皇帝讚了一句,就命四個太監將冰心帶進宮內去見皇後,叫皇後檢驗冰心是否果真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