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柔情(pyk435)
從河北大名府到北京城,約莫七八百裏。父親鐵英官居禦史,自然在京中任職;兒子鐵中玉是個秀才,在家鄉讀書。再也沒人料到,父子倆竟會牽進了同一樁案子之中。
原來這年春天,中玉帶了個書童小丹,到京城裏探望父母。哪知一到京城,隻見到哭哭啼啼的母親,父親已經被朝廷關進監獄裏了;父子倆的見麵,竟是在刑部的大牢裏。
從母親石夫人的口中,中玉已經知道父親下獄的原因了:前幾天,鐵英下朝回來,遇到一對被打得頭破血流的老夫婦攔轎告狀。男的是個秀才,名叫韓願,老兩口隻有一個獨生女兒,名叫湘弦,已經許嫁給秀才韋佩了。哪知有個侯爺垂涎湘弦的姿色,要討她做妾。韓願自然不依,那侯爺竟然指使數十名家奴,於光天化日之下搶了人就走。韓願夫婦出來阻攔,反被惡奴打傷。鐵英一聽,怒不可遏,第二天就上了一本,參劾那個侯爺。皇帝便傳下聖旨,叫刑部審理此案。哪知侯爺已經得了風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韓願夫婦也捉了去,連同韓湘弦,都藏了個無影無蹤。結果,侯爺反咬一口,上奏皇帝說鐵英誹謗功臣,欺君罔上;刑部官員也受了侯爺囑托,上本附和。皇帝哪裏分得清真假,龍顏大怒,立即傳下聖旨,將鐵英關進獄中,準備定罪。十三道衙門的一些官員,明知鐵英受到陷害,想要上疏解救,卻苦於沒有原告,沒處下手。
“爹爹!”
中玉呼喚一聲,跪拜於前。
鐵英畢竟是朝廷大員,沒有上刑具,此時正坐在囚室裏閉目養神,聽到兒子呼喚,才睜開眼睛一看,吃驚地站起來問:“你不在家中讀書,到這兒來幹什麼?”
中玉答道:“孩兒到京中探望父母,又聽說爹爹有事在身,怎麼敢不來?”
鐵英道:“你來看望,固然是出於一片孝心;然而我身為諫官,理應盡忠直言。至於聽與不聽,以及自己的生與死,都掌握在朝廷手中,你來了又有什麼用處?”
中玉道:“爹爹身為諫官,固然應該直言進諫。不過也應該先把事情看看清楚,可以諫就諫,不可以諫就不諫。既然諫了,就要有證有據。不然,怎能解決問題呢?”
鐵英歎道:“我既然進諫,自然希望能解決問題。哪知奸人太狡猾了,竟然劫持了證人。咳,我如果細心一點,當時就將韓願夫婦帶進衙署,保護起來,何至於被反咬一口而身陷囹圄呢!”
中玉道:“前麵的過失既已鑄成,爹爹就應該想法子補救,趕快請一道聖旨,親自搜尋證據,懲辦奸人,救出良善,也為自己洗涮罪名;怎能安坐獄中,聽任奸人陷害呢?”
雖然是兒子批評批評爸爸,不過兒子的話既合情,又合理,做爸爸的倒也無話可說。鐵英想了一會兒,又搖搖頭說:“請一道聖旨倒也不難,怕隻怕請了聖旨卻沒處搜尋證據,不就罪上加罪了麼?”
爸爸的顧慮也是有道理的,哪知兒子卻胸有成竹地說:“韓願妻女三人的蹤跡,孩兒已經查訪到了,藏在養閑堂中。不過那兒是禁地,必須請得皇上的聖旨才能進去捉拿。爹爹既然能夠請到聖旨,事情就好辦了。”
鐵英大驚道:“養閑堂非同小可,如果證據不確鑿,闖進去可是滅門之禍啊!我已經拜托了知己的官員,派出精細人役暗中緝訪,卻沒有一點風聲;你剛到京中,怎麼就訪清楚了?這件事可是孟浪不得的!”
需要交待一下:那個侯爺名叫沙利,他的老祖宗替朝廷立下大功,被封為世襲大桂侯,朝廷還特意賜他家一座養閑堂,讓他安享榮華富貴。那養閑堂有前代老皇帝的親筆題詞,別說草民百姓,就是衙門大老,也不許擅自進入。中玉道:“這件事關係到身家性命,孩兒怎敢孟浪?”看看四周沒人,就向父親細細說明了自己獲得證據的經過。
原來,那韋佩就住在離京城四五十裏外的韋村。昨天晚上,鐵中玉因錯過了路頭,便在韋村借宿。其時,“韋秀才未過門的妻子被侯爺強行搶奪”的消息已沸沸揚揚地傳遍了全村。韋佩進京告狀,卻不但沒見到湘弦,連韓願夫婦也不知在哪兒,隻得痛哭而回,寫了揭帖,準備再次進京,到各衙門控告。那鐵中玉雖然是個才華橫溢的秀才,卻生性好武,而且膂力過人,最愛打抱不平。他在村中細細查訪,一個進京賣柴的後生親眼看見韓家的女兒被搶進了養閑堂。中玉得到這一確切信息後,就攔住了正要進京的韋佩,聲稱願意代為申冤。韋佩見中玉英氣勃勃,又有一股豪俠之氣,便信之不疑,將揭帖交給了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