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秦元和花灼灼來到城外的小不周山。
天上有月,大如圓盤,照著一男一女兩個相攜的身影。
麵前是一座山,瀑布涓涓而下,彙成一個清潭,粼粼閃耀著清輝。
花灼灼看著那潭碧水,腦中印出一幅畫麵:一聲碎響之後,粼粼水麵被撞破,露出一個男人的背。線條優美流暢,銀色月光也不敵那肌膚的瑩白潤澤,反射出的月光在他周圍形成一道光暈,漆黑的發柔媚地披在肩上,聖潔中揉帶了一絲妖冶,讓人挪不開眼睛……
她看著那絕世裸背的主人遊過深潭,走入瀑布後麵,便沒有蹤影。她心裏好廳,跟著遊過去……
花灼灼失聲道:“我想起來了,這瀑布的後麵有個山洞。可是……後來又聽人說,瀑布後麵隻有一麵石壁,沒有山洞……”
秦元笑道:“這還不容易?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花灼灼聽他這麼說,後退兩步,便要紮入潭中。
秦元拽住了她,奇道:“你幹嘛?”
花灼灼白他一眼道:“遊水啊,不是說過去看看嗎?”
秦元失笑道:“你又不是魚,除了遊水,就不會點別的?”
花灼灼不服氣道:“不遊水還能怎麼樣?這裏又沒有船!”
話音未落,平地卷起一陣風,秦元已禦風而起。
花灼灼感受著那陣風,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好啊秦元!那些突然刮起來吹跑我經文的龍卷風都是你搞的鬼吧?”
秦元笑道:“娘子有眼不識金鑲玉,放著神仙夫君不怕,偏要固執得像頭牛似的怕什麼冥君懲戒,夫君我隻好施些雕蟲小技嚇嚇娘子,有什麼不對?”
他足尖在湖麵點了幾下,人已到了深潭對麵瀑布之後。
潭麵隻留下幾點小小漣漪。
“喂——”花灼灼急得大叫:“你不管我啦——”
秦元複從水麵掠回到身邊,摟了她的腰,一同飛過去。
兩人穿過瀑布,花灼灼看到麵前果然是一麵石壁。
“奇怪,我上次來明明看見有個山洞的。怎麼會沒有了?”她百思不解。
“你的麵前就是個山洞啊!”
“可我看見的明明是麵壁!”
秦元耐心解釋道:“那是因為這裏已被施了礙眼法。沒有法力的人看上麵便以為是麵石壁。但如果你閉上眼睛,當作什麼都沒看到,便可暢通無阻。”
“我記得那裏麵幽深得很。對了,上一次我來的時候,孤鸞君還在裏麵跟人說話。”花灼灼閉了眼睛便要往裏闖。
秦元拉住了她:“不要衝動。等我們贏了那上賭再說。”
“怎麼贏?你倒是說啊!”花灼灼已經沒有耐心。她剛才看秦元飛過深潭的姿勢好看之極,隻想自己也快快恢複法力飛上一飛。
秦元曖昧一笑:“等到子時時分,娘子與我行過了夫妻之事,再對月起誓心中隻愛我一人,便成了!”
“那還要等多久啊?”
“現在是亥時,再等一個時辰就可以了。”
花灼灼看看四周:“這裏不是山就是水的,怎麼……跟你親熱啊?”
秦元嗬嗬一笑:“這個容易。我是神嘛。神無所不能。我現在就給你建座房子。你想把它建在哪裏?”
花灼灼一指那清潭道:“那裏。”
“娘子好雅致!甚合我意!”秦元讚了一聲,手指在空中指指點點。片刻之間,一座與白雪樓一般無二的樓閣在水中央聳起。九曲回廊將兩岸連起。
看看花灼灼,見她是一副不驚不詫的樣子,便知她對這棟白雪樓無甚特別感覺。
他沉吟片刻,信手一抹,白雪樓已經不見。眼前卻出現一片密密的紫竹林。
花灼灼想起當日紫竹林中情景,不禁有些動容。將當天的情景一一想起。
秦元笑道:“怎麼樣?這紫竹林,娘子可喜歡?”
花灼灼道:“好是好。隻是我記得當日我是蒙了眼睛的。今天卻忘了帶手帕。”
秦元不解:“當初是因為你不認識我。現在你仍是要蒙著眼麼?”
花灼灼點點頭道:“要。”
秦元歎口氣,心知她是因心中仍有掛礙,是以才要蒙眼。
再將紫竹林抹去,變出百花穀和椒房來。
花灼灼走進穀中,裏麵一座小小竹蘺茅舍。精致之極。地麵用紫貝鋪就。門用薜藶草編成。茅屋內掛小紅尖椒,屋子中央有張床。床賬是用香白芷做的,床頭一隻藤編的花簍,裏麵栽著梔子,潔白的花朵吐著沁人肺腑的芬芳……
“怎麼樣,喜歡嗎?”秦元柔聲問。
“喜歡……隻是,看到這百花穀和椒房,便想起孤鸞君來……”
秦元帶了她退回潭邊,收了百花穀和椒房。一時躊躇起來,真不知變出什麼場景來才好。
今日事關重大,他心裏明知她並沒有真心愛她。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要取巧,封了她對合歡的情意。如果這點心思隱藏不住,被玉帝覺察出來,他們怕是要前功盡棄。
所以選個什麼樣的場景至關重要。
思慮再三,秦元把眼前的場景變成伊甸園的模樣。那是她上一世和熊貲的私人地盤。也許那才是最能令她渾然忘我的地方。反正有關熊貲的記憶已被她抹去,正好李代桃僵騙過玉帝法眼。
花灼灼看到眼前的伊甸園,一聲驚呼,便拉了秦元的手往園中奔去。
“夫君,我喜歡這個園子!記得就是在這裏,我們……成了夫妻!”
她將秦元推倒在草地上,便向前胸前撲來。
秦元吃了一驚,道:“娘子,你幹嘛?”
“跟你親熱呀!夫君,難道你忘了,每次,我都是睡在你胸上的!以前,我是為了折磨你。現在,我不會再那樣了。也不會再咬你!”
秦元尷尬地幹笑兩聲。原本以為換個她喜歡的場景,她便能全情投入。沒料到她雖然封存了對熊貲的記憶,潛意識裏保留的,仍然全是關於他的一點一滴。她雖然是全情投入,卻完全是把他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種情況下,即便他裝作不介意,與她做成了好事,能瞞得過玉帝嗎?
如果瞞不過,他如此利用她對熊貲的感情,會不會太不道德,太齷齪?
再進一步,如果他行了這等齷齪之事,又被玉帝發覺,仍是贏不了那個賭……那可真是要無地自容了!
秦元猶豫起來。
花灼灼卻靠過來挨緊了他:“夫君,你幹嘛不理我?”
秦元摟了她道:“我沒有不理你。”
花灼灼摔開了他摟在肩上的手道:“你以前不是這樣抱我的!你最喜歡抱我的腰……”
秦元一頭黑線。嚴重糾結起來。
正為難間,突然聽到遠遠有聲音叫道:“元神,你不可以跟小桃花交好,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計劃……”
花灼灼渾身一震道:“是誰在外麵說話?那個聲音……好熟悉!”
秦元撤去法障,就見合歡揮淚如雨,匆匆趕來。
“元神,你不可以與小桃花交好。我已得到孤鸞君的消息。他告知了我魔君的計劃。這麵永不幹涸的瀑布叫做愛之泉。裏麵蘊含著愛神悟出的愛之真諦。月圓之夜子時便會顯現。你看——”
元神向瀑布之上望去,果然見上麵隱隱地浮動著金色小字:恒久忍耐;不求回報;無怨無悔;永不止息……
合歡接著道:“如果愛神跟不是真心喜歡的人月圓之夜子時在這裏交合,這些箴言就會便改寫。愛的信念也會被摧毀。人們會失去真心,情侶之間會打著愛的旗號,互相欺騙,互相索取,甚至互相殘殺……那樣一來,人間就會亂套。神在人間樹立的秩序會遭到徹底的毀滅。我們基業就不保啦!”
花灼灼看著合歡,脫口道:“熊貲,是你嗎?”
她再看看秦元,思維全混亂了:“那你又是誰?你們到底誰是我的夫君啊?”
秦元歎口氣道:“合歡,我也正在想,我們這樣投機取巧,怕是瞞不了玉帝。就算你不來,我也打算放棄那個賭啦!相信魔君很快就會到這裏來。我們放棄那個賭,他的計劃也就夭折了。他不會就此罷休的。一場惡戰是免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