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菊年回到院子裏,瑞娘便迎了上來,一臉慌張。
“菊年啊,你可回來了!咱院裏遭小偷了!”
“什麼?”沈菊年一驚,“可有貴重東西失竊?”
“這我哪裏知道!劉師傅那邊來人說,讓各院派人去認領,你現在去吧。”
沈菊年忙放下食盒,“哪裏認領?”
“後院那,你快去快回。”
沈菊年沒歇上兩步,便又出了門去,還沒到後院,便見前方燈火通明,不禁放慢了腳步。
進了門,看到上方坐著二奶奶,幾房的下人都在一邊站著,地上散落著一些首飾綢緞,但看二奶奶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勁。
“還有誰房裏的人沒來!”二奶奶一聲厲喝,秀蓮上前回道:“回二奶奶,七小姐房裏的,還有康家兩位小姐房裏的人還沒來。”
沈菊年心裏沒由來一陣發慌,這可不像是認領失物啊……二奶奶抬起眼,瞥到角落裏的沈菊年,冷哼一聲,“菊年,你過來!”
沈菊年急忙上前。
“你看看,這下麵可有你們房裏的東西?”
沈菊年戰戰兢兢回了句是,蹲下身來查看,首飾盒被打開了,玉簪手鐲珍珠掉了一地,沈菊年仔細辨認,不敢拿錯了別人的東西,把自家的首飾撿起來,一一放回首飾盒,忽地看到一樣東西,沈菊年手上一頓,僵住了。
那是塊繡到一半的手絹,上麵繡著“在天願作比翼鳥”,後麵還有個字,繡到一半,是個“贈”字……
“怎麼了?怎麼不動了?”二奶奶的聲音沉了下來,在一片寂靜中,竟有些淒厲。
該不該撿……若她不撿,那剩下的,便是康家兩位小姐的了。她們絕對不會認這個事,最後,隻怕要各屋查下去了。七小姐僅有的幾幅刺繡作品,都是送給李群,這東西不像筆跡,不怕人對,但是追查之下,隻怕還要生出一些不必要的事端……
若那手絹上沒有“贈”這個字,那手絹也不過是個女兒家的事物,但那個“贈”字,便像個血紅的巴掌,狠狠刮在了二奶奶臉上……
沈菊年平生第一次遇到了難以抉擇之事。
手指一顫,撿起了那塊手絹。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她不敢抬頭看二奶奶的臉色,將東西收好,便靜靜走到一邊,跪下。
垂著眼瞼,不經意間瞥見了二奶奶的手,塗了丹蔻,豔紅得像鮮血一般。那雙細嫩的手,此時緊緊抓著桌角,扭曲,猙獰。
“你有什麼話說!”聽得出來,她也在強抑著怒氣,顫抖著的腿似乎一腳便要往她身上踹來。
“奴婢知錯……”沈菊年張了張嘴,她大可以編出鄉下有個阿牛哥,她繡了這手絹是為了送給他……可是驀地,忽然想起李群那清亮的眼,淡淡說——以後別說謊了,你不會……那些瞎話,便梗在了喉間,再說不出。
狠狠一腳踹在了肩頭,沈菊年向後跌去,忍著劇痛,又上前跪好。
不能說是七小姐的,不然她的名聲就毀了。她隻能擔下……
咬咬牙道:“奴婢知錯,請二奶奶責罰!”
“這是不是你的事物!你這是送給誰的!你說!你說!”二奶奶喘著氣,惡狠狠瞪著跪在地上的沈菊年。
“是奴婢的……奴婢沒想送給誰,是繡給自己用的……”這話一聽就很假,可是這府上任何一個男子的名字她都不能說,否則便會拖人下水。而那鄉下莫須有的某人,其實一查,也就知道了。她隻能咬牙不說,頂多……被趕出去就是了……
二奶奶怒火攻心,秀蓮碧蓮是她身邊人,一看就知道了,碧蓮是個潑辣性子的,搶上前去揪住了沈菊年,照著臉左右開弓,狠狠扇了兩巴掌。
“什麼下作東西!編這瞎話來騙二奶奶!還不老實交代了,你那奸夫是誰!”
臉上火辣辣地痛,嘴裏嚐到了一絲腥甜,沈菊年咬牙道:“是奴婢,自己繡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