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覺得心都涼了。
蕭娉婷笑著拿銀票當扇子扇風,“這結局太有趣了!”
她設想的結局有兩種。第一種,是她拿一百兩給織繡,讓她出來頂罪,然後離開蕭府。第二種,是二爺給她錢,讓她為初蕊頂罪,然後就大事化了。
偏偏出了第三種。初蕊自己慌了,給織繡錢,讓她頂罪,於是,她的罪名坐實了!
“我知道,我蕭娉婷在爹爹心裏哪有那麼重要,有必要為了我趕走他親愛的小狐狸精嗎?所以爹爹一定會找個替罪羊。織繡就是最好的人選。到時候她總是有錢拿的,這是她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啊……”蕭娉婷扇得好涼快。
沈菊年搖頭,歎氣。
初蕊萬萬料不到,自己會栽在一個十一歲的女娃子手上。
如今,二爺對她的心是冷得差不多了。初蕊再得寵,在二爺心裏,始終都是不能信任的人。誰能忍受身邊躺著隻毒蛇猛獸?二爺是初蕊在蕭府唯一的依靠,若二爺都不願讓她依靠了,那她在府中的地位,連下人不如。這就是現實。寧為窮人妻,莫作富人妾。初蕊未免把大宅門想得太美好了,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別人,忽視了太多因素,結果導致了一場提前到來的慘敗……
還是敗在一個小女娃子手上,她還沒有資格做二奶奶的對手。
這一環扣一環的計謀,讓沈菊年忍不住想懷疑,蕭娉婷是不是也是穿越的,怎麼小小年紀,腦袋瓜子裏想這麼多事情?
這樣一個不安定的因素,就讓她談笑間,輕描淡寫解決了……
找西席的事拖了大半年,所幸的是,幾個孩子也都自覺地看書,讓二爺甚感欣慰。到了七月末的時候,六爺推薦了個人,說是同榜進士,到京應試時,貢院已鎖門,捶門而入,主司驚其才名氣度,破格放行,結果被點為榜首。但因不合規矩,最後又被降為第二十七名。
遲到,是一憂。放行,是一喜。奪魁,是一喜。降次,是一憂。事情還沒完,名次僅為二十七,聖上卻又破格任命為奉先縣丞,這本是甲等及第乃至三甲才有的待遇,這也算是一喜。但是他老人家不樂意了,揮揮手就離了京,大有“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爺是酒中仙”的狂傲之氣。
沈菊年聽人說得有趣,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他叫什麼名字?”
“聽說是叫李群,才名滿天下。當然,我是沒聽過的。”蕭娉婷勾了勾嘴角,“不過,我還聽說,他去年應試時才十九歲,真真是少年英傑啊!”
若不是遲到,他絕對是當之無愧的榜首。
怎麼就遲到了呢?
沈菊年心裏也忍不住歎息。
蕭娉婷則說:“若不是他遲到了,我們又怎麼能讓一個狀元之才來當我們蕭府的西席?”
沈菊年笑了笑,蕭娉婷說的也是,看小姑娘兩眼放光,必然是對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落地狀元十分有興趣了。
真不知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
沈菊年忍不住就想起那次夜宴中,坐在角落裏獨酌的青年,不知他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李群來蕭府之前,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對蕭府來說是小事,對沈菊年來說,卻是大事。
天幹物燥的,容易走水,每年都會發生一兩起,今年也不例外。沈菊年幫著滅火,不留意就撞碎了玉鐲子。
這件事讓她好半天沒回過神來,蕭娉婷急了,把自己的首飾盒搬了出來,所有鐲子都挑出來送給沈菊年。沈菊年怔愣了半晌,緩緩收起自己的破鐲子,笑道:“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那怎麼一樣呢?”
情意重千鈞,物貴不在價高。
蕭娉婷見沈菊年緩過神來了,便鬆了口氣。“菊年,你可嚇死我了,不就是個鐲子嗎,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
沈菊年心想,娉婷才是傻孩子,有些東西,不是那麼容易可以被替代的。
小心地收起兩段圓弧,無論如何是粘不到一起了。
沈菊年摩挲著玉鐲子,看到月光下,鐲子裏的紅光似乎在流動,便像人體內的血脈一樣。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沈菊年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去,似乎那紅血絲真的有了生命……
沈菊年對著月亮瞧了瞧,始終沒看出門道,心想這大概又是光學原理吧。不再多想,把玉鐲子用手絹包好,還是貼身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