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長假結束了,樸博帶著些許的惆悵和節日過後的失落,又回到離不開的城市,繼續著固化的生活模式。
上班的第一天,樸博遵循著新安市的風俗,給周剛和梁豪各發了一個紅包,公司裏隻有他們沒有結婚。春節過後,結了婚的新安人會給單身的朋友封個利是,圖個吉利,如果忘了,單身的朋友會厚著臉皮催著要。似乎誰也不會為了節省幾個錢,而抗拒這種強大得無人抗拒得了的風俗,免得在朋友的心目中落下小氣的印象。這種討利是風俗,不知源自何時,不知源於何人,在新安市年複一年地延續著,穿越了時空的隧道,嵌入每一位新安人的骨子,口口相傳著,亦步亦趨著,似那飽經風霜的老祖父,默默地守護著代代相傳下來的傳家寶。
這一天,樸博雖然沒有收到公司的開門紅,也沒有多少怨言,反而是梁豪的辭職,讓他頗感意外。本來就缺兵少將的團隊,忽然之間,又少了這樣一位相處得挺融洽的同齡人,樸博的心裏涼了半截,心像掉進了冰窟。
梁豪在QQ裏向孔總提出辭職的請求後,孔總按照老規矩,把梁豪叫進他的獨立辦公室,閉門談話,假惺惺地挽留一番,習慣性地承諾著——隻要腳踏實地地跟著他幹,不出三五年,肯定可以在新安市購得起房買得起車。隻不過,孔總的這種承諾,不是寫在勞動合同裏的基本薪資,受法律約束。孔總的承諾能否兌現,隻有天知道,正如醫生從來不敢拍著胸脯向病人保證——可以百分之百治愈病人的頑疾,除非是騙子。
去意已定的梁豪,沒有被孔總的糖衣炮彈打動,沒有留戀這家時下最熱門的移動醫療公司,遵循著自己內心深處的意願,平淡又堅毅地辭了職。
好奇的樸博,躲在虛擬的空間,和梁豪在QQ裏私下聊聊他辭職的事。樸博覺得自己像一位絕經期的中年婦女,喜歡打聽著身邊朋友的一些八卦,藏在腦海,作為日後茶餘飯後的談資。這種普通人的雞毛蒜皮之事,僅僅口口相傳,雖然被添油加醋地傳播著,不會產生什麼蝴蝶效應,不會形成一種勢不可擋的輿論趨勢,更不會像嘩眾取寵的媒體頭條,會引爆出難以估量的群體反應,但它們總能充實著某些人空虛的精神生活,像水浸入海綿。
——梁豪,準備走了?
——嗯。是離開的時候了。
——有什麼打算呢?
——準備去騎行318川藏線,趁著還騎得動,還傷得起,去實現我的夙願。
——哇塞。你太牛逼了!一個人從新安一直騎到XC嗎?
——不是的。我打算先去成都呆一段時間,等到五月份,再從成都出發,沿著318國道,一直騎到拉薩。如果可以約到誌同道合的騎友,就一起騎行;約不到的話,就一個人騎。
——你還沒有從失戀的陰影裏走出來?
——想徹底地忘了這段刻骨銘心的愛,談何容易?我也想和那段傷心的往事一刀兩斷,但總是做不到。每天夜裏,她的身影總是出現在我的噩夢中,糾纏著我憔悴的心。
——你是想通過這種殘酷的騎行,和不堪回首的過去做個了斷?
——哈哈,不排除這種潛藏的動機吧。其實,騎行318川藏線,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壯舉。如果不騎行一回318線,我總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會遺憾的。
——城裏開咖啡店,麗江開客棧,辭職去XC騎行318線。似乎已經成了當代驢友的四大俗了。
——哈哈。俗不俗,那隻是旁觀者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觀念在作怪罷了,也有過來人的自嘲成分吧。我覺得,執著於自己的夢想,不必糾結於別人的冷言冷語,不必妥協於別人的冷嘲熱諷,像逆流泅遊回來產卵的鮭魚,不達目的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