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借調篇
阿慢調動到縣政府當秘書的手續沒辦妥，所在單位就因機構改革，沒有省屬直管，反而與另一單位合並。一時間人事凍結，調動無望。而阿慢在政府辦公室幹了個月把，工作不太適應，加之主任對他擅寫縣長講話稿的事耿耿於懷，就尋了個理由，讓他回原單位上班。原單位已經成了新單位，兩家合一家，人滿為患，工作不夠安排的，僧多粥少，大都無事可做。正巧縣裏要開兩個大型會議，阿慢又被借調去幫忙。憋了幾個月無所事事的阿慢如魚得水，更兼心中存有身在江湖心在魏闋的念頭，便刻意呈大顯身手狀，做網站、采寫會刊專輯、編會議特刊、寫各類講話稿宣傳材料，千頭萬緒，忙得不亦樂乎，頗有成就感。不過忙雖忙，卻自由，隻要把事做完做好了，就可以在家裏睡大覺和上網，無人管無人問，快活得如神仙，阿慢多年來頭一次嚐到沒有單位監管的快意。
一天下午四點半，新單位的局長劉白仁突然讓辦公室主任打來電話，讓阿慢立即趕到單位來，急急如律令。阿慢當時正在床上睡大覺——頭天夜裏加班，給縣領導寫了兩篇講話稿。
劉白仁見到睡眼惺忪的阿慢，迎頭一句便是：“你怎麼天天不來上班呢！”說話時臉色有些蒼白，或者白裏泛青，與其說是嚴厲，不如說是氣憤。
阿慢這幾年也算經了風雨見了世麵，特別是最近一時期在縣裏幫忙，接觸的都是縣裏的頭頭腦腦。人家對他沒有官架子，還都欣賞阿慢的文才，與他稱朋呼友，尊敬有加，因此阿慢見新單位的領導劉白仁沒頭沒腦一副蠻不講理張口就訓人的姿態，一時心生反感，硬生生地反問道：“誰說我天天不上班了？”
“那為什麼單位的人都見不到你？”劉白仁見阿慢不正麵回答，還振振有辭地反戈一擊，不由惱怒有加。他當領導那麼多年，最反感的就是恃才傲物的人。於是祭出“借刀殺人”術，借助群眾的力量來降服桀傲不馴的阿慢。
“我不是抽調到縣裏幫忙去了嗎？縣裏發的文件上有我的名，而且也事先經過你的同意。我就是吃了東北虎的膽子，也不敢不上班啊？”
一陣沉默。劉白仁這才想起，有一次，偶然在一個文藝聯誼活動的宴會上，遇到了當作特邀嘉賓出席的阿慢。阿慢跟他碰杯時，說了借調到縣裏幫忙的事。他當時喝得暈暈，隨口答應下來，阿慢從此心安理得在單位裏不見了蹤影。但領導畢竟是領導，權大嘴大，打不著左臉可以打右臉。於是又開口訓道：“那你在外麵幹得再多再好，我們單位的人也看不到你，也不承認你。對我們單位來說，你上班等於沒上班，因為你的工資是我們發的。”
劉白仁的極端本位主義理論，令阿慢一頭霧水，不知如何反駁。其實阿慢嘴上雖硬，心裏想的卻是，自己在哪裏都是一樣幹，回單位圖個清閑豈不更好？在新單位若與領導搞僵了，將來沒有好果子吃。想到這裏，倒為剛才的頂撞領導而懊悔了。再想想，這幾個月在縣裏幫忙，人家雖然嘴上都誇“文才了得”，實際上是把自己當公用的“文奴”使，如今領導讓自己回來，正是農奴翻身得解放呢！想到這裏，阿慢眉開眼笑地說：“我明天就來單位上班！”
“好啊，沒事喝茶看報紙，總比在外亂跑好。”劉白仁見隻出兩招，就降服了阿慢，很是快意，也以慈眉善目相待阿慢，令阿慢心裏一陣發熱。
回單位上班後，縣裏電話打來好幾個，讓阿慢去做這做那，阿慢皆一口回絕，說：“有事找我領導，縣官比不上現管。”劉白仁則回縣裏說：“是阿慢自己想回單位的。這家夥，爛泥糊不上牆，沒有做官的命，八輩子也進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