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輕踏望風觀(1 / 3)

一匹馬在海邊輕輕踱步,周圍沒有任何人;沒有人知道怎麼會有這樣一匹全身雪白四蹄踏金,唯獨馬尾漆黑的坐騎在這裏閑逛;隨著馬蹄留下的印記找過去,似乎遠遠能夠看到兩個黃白相間的包裹,走進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兩個人,一個須發雪白,滿臉憔悴,麵色似乎比那須發還白,嘴角已經透出幾縷血絲,另一個卻是個繈褓中的嬰孩,似乎出生沒有幾天,也是隻有出氣沒有進氣。

“三絕神醫”尤大同,渤海一帶有名的神醫,這天剛從海上回來,手搖的小船似乎說明他一個人去的地方不算遠,臉上的笑容似乎這次收獲頗豐,哼著的小曲映襯著夕陽餘暉,突然聲音隻剩下海浪拍打著沙灘,尤大同向這兩個人踏水而去,停留在鞋底的水珠還沒有完全滴下,他已經順手抄起這兩個人掠出去七八丈。

馬依舊在海邊走著,似乎尋著什麼東西,馬鞍和籠頭已經被人取走,突然馬狂奔起來,還帶著淒厲的嘶吼,這樣的聲音似乎穿過海水傳得太遠,穿透人心印得太深;白馬化成一條銀線在夕陽下沒入了這片水草之中,安靜了,馬已經不能再發出任何聲音,也不需要發出聲音,就像完成最後一件雕塑的大師已經可以放下手中的錘鑿,靜靜的休息,不知道是過了一盞茶還是幾世輪回都與他無關,寶馬終有伏老日,人心還會再思春。

尤三絕拿出魚骨針再老人身上飛走紮著,旁邊還催促著一個旁邊的女子給那孩子喂粥,可是孩子的裹布與老人的衣服都已經換下,馬鞍和籠頭堆在一邊,房間裏的藥味已經很濃,還有三五個等著看病的人麵露難色議論紛紛,大家都在說“三絕神醫”從此隻剩兩絕了,那個隻在夜晚才看病的怎麼太陽都還沒下山就開始紮針了。

會不會有人威脅尤神醫這樣做的?

會不會那個島上的人來了?“狗子他娘,狗子他爹打漁也該回來了吧”不知道是誰問了一句,“回來了,這不還得給狗子抓藥,就是他回來我才來的”,回話這個中年婦人就是狗子他娘接到“別亂說,那島上人沒有來,尤神醫還是咱們的尤神醫呢!”。“安靜點,你們還想看病不!”在床邊喂粥的女子說了一聲,這種不怒自威的聲音居然會從丁香口裏說出來,誰也沒有想到,那個百變風鈴丁香一天能夠笑十三個時辰的丁香,就是他那孩子病得之剩一口氣也沒有動怒的丁香,還是那個丈夫被征時正在生孩子都依舊自我安慰微笑的丁香,現在突然怒了,為了隻剩兩絕的神醫還是為了那一老一小兩個陌生人?他們心中充滿了疑惑。

門外的聲音落下去了,幾個人顯得手足無措,他們知道這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安靜的站在藥櫃旁邊等著太陽落山的,有人能夠破壞尤大同的規矩,他們知道能破壞這些規矩的人不是他們,這樣的規矩總是得遵守,有意無意間知道這三絕神醫有一絕就是見太陽不醫,似乎是丁香傳出來,他說太陽出的時候陽氣太甚生機自然也甚醫好了也顯不出醫術的高明,所以立下這麼一條規矩,可這些話都自丁香口中傳出沒人在意,因為從沒有人知道另外兩絕是什麼,尤大同和丁香都沒有解釋過,這些人自然也沒有問過,偶爾一兩個多嘴都會被尤大同犀利的眼光把到口邊的話給壓回去,他們都猜會不會是個啞巴醫生,他們幾乎都沒有聽到過他說話,要不是偶爾在藥廬傳出丁香與人對話的聲音,這恐怕都坐成事實了,人們依舊在猜測。丁香手中的嬰孩臉上已經紅潤了許多,躺在床上的老人似乎有了進的氣,丁香放下懷中的嬰孩,又拿起一塊汗巾去擦尤大同額上的汗珠。

這個小漁村已經完全躲開了太陽的光線,尤大同已經拔出了老人身上大部分的魚骨針,隻留下了三根分別於鳩尾穴、巨闕穴、關元穴三穴,任脈三穴施針疏通五髒經絡使肝膽相照,排毒與外,並養精於表,祛除氣滯血淤。這些事漁民本不懂,可丁香卻看在眼裏。

一陣小孩的哭聲已經驚擾了這片刻的安靜,丁香已經起身去了後院,尤神醫也起身走去坐下於看診桌前,剛剛安靜下來的幾個人順序走過去,伸出手給尤大同把脈開藥,三個藥方開完後丁香從後院回來了,先幫狗兒他娘抓好後,又順序把後邊幾個人的藥都稱重打包,才收拾收拾又回後院去了。

尤大同一手拿著旱煙杆,一手拿條魚也進了後院,是之前打回的一條龍魚,是他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打回來的龍魚,是在這小漁村苦守三年才打回來的龍魚;丁香看到尤大同手中的龍魚兩眼放光突然又暗了下去,尤大同徑直走向廚房,當然不會注意到這細微的變化。太陽落山,海風起了,院子裏的梨樹葉子被風吹得沒剩幾個,丁香抱著寶兒在摘今晚的菜。

尤大同已經把那條龍魚放在案板上,卻沒有伸手去拿旁邊的刀,隻是灌滿一袋煙在廚房裏抽了起來,他似乎覺得味道不夠還散了點辣椒麵上去,北方這東西不算多,尤大同卻常備,據說沒有這東西他都吃不下飯去,丁香剛來的時候嘴裏還無法接受這種刺激,但三年之後的今天已然不在乎了。

三年前丁香帶著方良來到這裏,半年後方良被遠征出門的那個晚上,丁香生下了寶兒,現在兩歲半的寶兒躺在她懷裏,那條能救方良的龍魚已經躺在案板上,可方良卻因為被征疲勞過度不幸犧牲,她沒有怒,因為她還有希望,沒人知道她的痛苦,也沒有幾個女人承受過這樣的痛苦,自從選擇和方良在一起後她就不得不麵對新的生活,本來他們可以是一對神仙眷侶,可這樣一個****的時代誰都無法安心生活,所以尤大同到了這個小漁村,所以他們找尤大同也來到了這個小漁村,這個平凡的小漁村是如此的平靜,寶兒已經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中成長了兩年半,他們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中過了兩年,可注定這條龍魚要打斷這份平靜,自尤大同掠過水,救下那一老一少就注定不能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