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到工業六路的公司步行二十分鍾,每天早晚來回,張陽很享受這段路程。蛇口就是當年總設計師畫圈的地方,二十多年過去了,圈圈之外的建設如火如荼,日新月異,反倒是圈裏麵安安靜靜,建築不高,稍顯破敗。但是幾條路兩邊的綠化超級好,應該是剛搞開發就栽下的榕樹,如今已高大參天,樹根都長在一起,兩邊的樹枝相互交錯,往前看去,就是一條綠蔭隧道。陽光穿過樹葉照下來,斑駁陸離,這意境完全跟大學校園一樣,張陽和秦嵐周末沒事時就喜歡圍著四海公園這幾條路轉一轉,回味一下校園時光,好像在補學校時缺失的戀愛情節,感覺很幸福。
張陽這段時間像個僧人,生活規律簡樸,工作認真投入,情緒很淡定,跟甲方和施工單位溝通時也沒有那麼大脾氣,跟其他專業配合也不強勢,大家明顯感覺到變化,老莫有些擔心,把他叫到辦公室,問到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張陽說我是不是哪裏又做錯了?老莫說沒有,但是你這個狀態跟之前不一樣!我希望你不要受張豔離職的影響,有什麼問題你可以提!在我能力所及之內一定幫你爭取!張陽笑了,莫工你誤會了,我哪兒能這麼沒出息的拿這種方式來要求你!真沒事,國慶假期綜合症還沒過,身體有些不舒服,我調整一下就好了。老莫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有什麼事要說出來,不行你再休兩天?
秦嵐走了,在搬進新家還不到一個月的時候。
那天晚上張陽把與柳媚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秦嵐抱著腿縮在沙發角裏,流著淚默默聽完,擦幹眼淚,說張陽你怎麼就那麼賤呢?好玩嗎?想玩你還找我幹嘛呀?張陽把頭頂在膝蓋上一直搖著頭,這就是債,現在要還了。
秦嵐收拾東西,裝了一個拖箱和一個背包,自始至終一言不發,任張陽在一旁哀求。收拾完要出門,張陽過去把她抱住,秦嵐掙脫給了他一個耳光,張陽去拿她的包,秦嵐毫不猶豫又甩他一個耳光,張陽傻站在當地,看著秦嵐開了門,說秦嵐我錯了,你要我跪下求你嗎?秦嵐一笑,說不用了,最後請你幫個忙,把我留在這裏的東西都扔掉,還有,借我把傘,外麵下雨了。
幸福太奢侈了,自己不配承受,所以老天給開了這麼一個玩笑。張陽覺得轉折太快了,來不及反應,秦嵐已經人去房空。張陽呆坐在黑暗的客廳一夜無眠,天亮了要上班,去洗手間洗把臉,發現鏡子中自己滿臉愁容,雙眼布滿血絲,咧嘴笑一笑,還不如哭像。
第一天渾渾噩噩,下班回家倒頭就睡,晚上做夢驚醒,看了一下手機,兩點,張陽下床來到窗前,雨中路燈閃爍,說不出的清冷,秦嵐在幹什麼?她肯原諒我了吧?翻出號碼給秦嵐撥過去,響了幾聲,那邊掛斷了。坐在窗台上,張陽突然很想抽煙,家裏隻有打火機,沒有煙。
後麵兩天張陽不停的打電話,秦嵐不是關機就是掛斷,張陽發短信過去,秦嵐你接我電話吧,行嗎?依然是沒有回複。張陽忍不住,下午跟老莫請了假出來,到科技園秦嵐公司,來到前台,說找一下秦嵐。前台小妹妹說她們上午已經走了。去哪裏了?去德國啊,上午去的香港,現在三點半,應該是起飛了。張陽瘋了:你們名單不是早定了嗎?這才幾天時間她想去就能去啊!前台小妹妹嚇了一跳,不知道該怎樣回複這個暴怒的陌生人,裏麵走出來一人,是秦嵐同事小林,大家認識,過來把張陽引到會客區,給他倒了杯水,張陽手還在哆嗦,完全不能平靜。小林說你別激動,秦嵐真的去德國了。張陽說會怎麼這樣呢!小林說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具體發生什麼事,這幾天秦嵐就住在我家,狀態不是太好。確實出國名單早就確定了,但節後上班第一天秦嵐就跟陳總要求一起去,陳總問原因,秦嵐就哭鼻子,隻問能不能去,陳總說肯定能,當天就跟西門子溝通,增加了一個名額。秦嵐很快辦好手續,今天大家就一起去香港飛德國了。張陽趕緊拿出手機,電話過去,關機,對小林說你問一下同行的同事看看是不是起飛了,小林打了個電話,收線了對張陽說送他們過關的司機剛剛返程,他們已經起飛了。張陽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