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皇城(菁藝)
南朝隆慶元年。
某一天晌午,驕陽如火,沒有一絲風。平日裏熱鬧的山道此時靜得出奇。
從山道的那頭走來一個人,來人約莫十七、八歲,一副書生打扮。肩上背著一個大包袱,一臉疲憊,看來已走了好長一段路了。
這個書生走到一塊石頭旁邊,實在是太累了,也管不得石頭燙不燙就坐了下去,用袖子擦了擦臉,又扇了幾下,但還是熱汗淋淋。
“不能再這樣走下去了,得趕緊找個地方休息,要不然中了暑,可就糟了。”這樣想著,書生便站了起來,他沒有順著山道繼續走下去,而是拐上了一條羊腸小徑,說不定那裏還有什麼廢棄的小屋或者破廟,能讓他小憩一會兒。
走著走著,他還真的看見了一座破廟,不禁滿心歡喜,便快步走了過去,可還沒走幾步,他一個踉蹌,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拌了一下。定睛一瞧,卻看見腳邊垂著一隻手,他心下一驚,莫不是大白天的遇見死人了。
這個書生左右張望了一下,這裏人煙罕至,應該很少會有人過來,稍稍定了定神,他附下去看了一眼這個躺在雜草堆裏的人,這是一個年輕的姑娘,身上的衣服早已殘破不堪,一頭青絲零亂地貼在臉上,腳上隻穿了一隻鞋,裸露的手臂上還有多處劃痕。
出於本能,書生探了探她的口鼻,發覺竟然還有一絲氣息在,便扶起了她。
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果他不救,沒有人會來救她了。這個書生把包袱係在姑娘的背上,然後艱難地背起了她,顛顛撞撞地朝破廟走去。雖然隻有短短的一段路而已,可這個書生卻走得異常辛苦。
好不容易才到了破廟,推開廟門的一刹那,一股黴氣撲鼻而來。廟裏結滿了蜘蛛網,兩座神像東倒西歪、殘缺不齊。神像前有一供桌,桌上放著一鼎香爐、幾支蠟燭和兩隻供碗,地上零星地散落著一些稻草,這裏不知道有多久沒有人來過了。
書生輕輕地放下姑娘,讓她倚在門旁。此時,他的衣衫已經濕透了,但他顧不得這些,忙著把地上的稻草鋪好,然後又把姑娘背到稻草上,把破廟打掃了一番。接著,他拿起一隻供碗,擦幹淨了灰塵,從包袱裏拿出了一壺水,倒了一碗,又從兜裏拿出了一個小帕子,沾著碗裏的水一點點地滋潤著姑娘幹裂的嘴唇,直到水沒有了。
做完這一切,他已精疲力竭,便坐在旁邊打起了盹。
夕陽西下,已近黃昏。
姑娘迷迷糊糊地醒來,她掙紮著坐了起來,響聲驚醒了那個書生,他一見姑娘醒來,便噓了一口氣,說道:“你終於醒了,太好了!”
姑娘看了看四周,又見旁邊有一年輕的公子,想起了自己的情形,知道被人救了,便說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你快別這麼說了。”書生說著從包袱裏拿出了兩個饅頭遞了過去,“你一定餓了,先吃兩個饅頭吧。”
姑娘抬頭看著他,並沒有伸手去接。
“吃吧,沒關係的,我這兒還有呢。”書生邊說邊又從包袱裏拿出了一個饅頭,自己先吃了起來。
姑娘這才接過饅頭,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書生倒了一碗水給她,“慢點吃,別咽著。”
姑娘看著這個書生對自己的嗬護備至,內心充滿了感激。十七年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她爹,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她的淚水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一口饅頭哽在喉嚨裏怎麼也咽不下去了,她拚命地咳嗽起來,臉脹得通紅。
書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使勁地用手拍著姑娘的後背,說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沒事。”姑娘喝了一口水,咽下了饅頭,咳嗽才漸漸地止住了,“謝謝公子。”
“你以後別公子公子的叫我了,我姓夢,單名一個蘭字。”
“孟南?孟子的孟,南方的南,是嗎?”
“不是,是夢裏的夢,蘭花的蘭。”
“夢蘭,夢蘭。”姑娘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不禁莞然一笑。
“你笑什麼呀?”
“我是笑公子怎麼取了一個如此秀氣的名字,不過公子也卻是人如其名,一臉俊氣,空穀幽蘭啊!”
“你是在說我嗎?”
“是啊!我知道這個詞用錯了地方,可是我也找不出別的什麼詞來形容你,隻可惜,你不是女兒身,要不然我們一定會成為好姐妹的。”
“那我是男兒身的話,我們是不是就不能成為好兄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