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種事情能做不能,便是趙嘉仁這樣的威望和地位都不能透露一個字。人類作為社會化的生物,被別人理解和支持是一種生理需要。所以作為一名帝王是很孤獨的,能力越大,孤獨感越強。所以有種法,選擇孤獨的是哲學家,喜愛孤獨的是野獸。趙嘉仁覺得自己越來越像野獸了。
趙謙不知道此時爹娘正在睡前討論他是否受凍,縮在睡袋裏,趙謙滿腦子不解。隊伍在一處山坳休息,還不至於冷的受不了。不過他這一下來,完全沒看到任何與九尾狐有關的任何存在。荒涼的山區中樹木茂密,部隊大部分精力都在穿過山林,哪裏有心情尋找什麼九尾狐。
這感覺引發了當年轉戰陝西的回憶,那是被戰爭這條主線串起的回憶。除了地名之外,趙謙甚至記不清自己到底走過哪裏。樹林、平原、山地、丘陵、所有的一切都和索敵、行軍、戰鬥相連。沒有戰鬥這條主線,他發覺自己沒辦法單獨回想起屬於陝西的東西。回想戰爭,趙謙根本不想再想起陝西。這地方留給趙謙的隻有流血、犧牲、失去人生中重要的人和事。
突然間,趙謙悲從中來,眼淚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與普通人相比,趙謙的人生要豐富得多。回頭看著自己走過的道路,趙謙看到的隻是在某個莫名的力量引導下,他就這摸爬滾打著過來。摔倒、站起、向前、向前、手足並用,艱苦向前。
這是一個宏大的時代,以數千萬人類生命和血液作為燃料的業火,燃遍了華夏的大地。每一個人都想方設法在無邊無際的戰火中掙紮求存。直到戰火熄滅後二十年,趙謙才敢真正的回頭去看過去的道理。接著就感受到自己作為個人,在這樣的時代中是多麼的弱和無力。
淚水就這麼難以遏製的湧出,趙謙雖然感受到了羞恥,卻沒有絲毫的不安。他隻是擔心被別人聽到自己的哽咽,那一定會讓人生出錯誤聯想。強忍悲痛與感慨,趙謙爬出睡袋走出帳篷。寒風風吹過臉,隻感覺一陣冰涼。趙謙告訴衛兵,他要到山頭看看有沒有九尾狐的蹤跡。用這個借口,趙謙舉著火把走向高處。讓衛兵距離他遠點。如果在遠離眾人的地方哭泣的話,那就是趙謙一個人的事情。
倒春寒的風很烈,火把在風中搖曳著,卻堅定的沒被吹滅。空中的彤雲被風吹散,空的半月投射下能凍死人的清冷月光。臉上抹去的淚水的地方開始火辣辣的痛,在寒冷氣中行軍的時候經常有這樣的感覺。明明是凍得要死,卻覺得渾身都火燒火燎。
趙謙用手抹了一下臉,隻覺得臉凍的都要失去感覺了。他猛然想起,自己好些年前真心在戰友們的墓前發過誓言,每年都要來祭奠他們。然而過去的十幾年中,趙謙從來沒有想過那些戰友。仿佛那些鮮活的生命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一樣。
想到這裏,趙謙覺得心如刀絞,鼻子發酸,卻再也流不出眼淚。
“趙會長!趙會長!”本來比較遠跟在趙謙背後的警衛邊喊邊追上來。
趙謙心中不快,停住腳步問道:“怎麼了?”
“你看!趙會長,你看!”警衛們已經話都不利落了,他們指著遠處,大聲著簡短的話。
趙謙再次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順著警衛們手指的方向看去,隨即整個人都呆住了。也不知看了多久,趙謙的淚水又奪眶而出。突然仰長嘯起來。無意義的單調聲音劃破夜空,因為趙謙也不知道該什麼。九尾狐,他終於看到了!
亮了,大宋官家和皇後帶領的高官抵達了趙謙他們紮營的地方,趙嘉仁和跟著趙謙的隊長交換了一個眼神,卻都沒什麼。沒亮就被叫起來一路行軍的秦玉貞則緊緊拉著趙嘉仁的手臂。因為太過於激動,趙嘉仁能感受到妻子正在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