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是繼續向南走吧。”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醫生表達了他的看法,“現在回去,等於是前功盡棄。”
聽到相同的意見,楊從容心中一陣輕鬆。他現在已經開始覺得大使是個非常睿智,非常堅定的人。可是大使卻在絕大多數時間裏麵麵對巨大的反對意見,如果不是親身經曆這樣的窘境,楊從容到現在也不會支持大使的意見。
“不過咱們別走大苦湖西岸,跟在那些先走的人背後,隻怕就會被感染。咱們繞到大苦湖東岸去。”醫生繼續建議。
專業不愧是專業。楊從容心裏麵讚道,然後他突然想到了個問題,於是問醫生,“大夫,那些人為什麼要先走?就算是跟在咱們後麵,若是沒有生病,豈不是也能夠到達目的地。”
醫生皺著眉思考片刻,有些遲疑的給了答案,“他們大概是覺得自己有可能被感染,若是在發病前能夠抵達港口,好歹也有機會回大宋。至少有人照應。”
“那咱們走得晚,卻不是吃虧了麼?”楊從容有些著急起來。
“咱們隻能賭一下。”指導員插話進來。
楊從容他們吃了早飯,就越過鹽堿地的荒灘,到了大苦湖東岸。當再沒出現被感染的人員,楊從容算是放下了心。大家在沉默繼續行軍,經過三跋涉,終於抵達了紅海邊。看著遠處的大宋旗號在寨子的旗杆上高高飄揚,楊從容突然間熱淚盈眶。這麵旗幟代表的就是大宋,大宋旗幟所在的地方,宋人就有靠山。
“不知道那些人到了沒有?”旁邊傳來醫生氣喘籲籲的聲音。走了這麼好幾,大家都很疲憊了。
“派人去看看。”指導員聲音嘶啞語氣冷靜的給了命令。
大隊停下,兩個人前去大宋的營寨。沒等那兩個人跑到營寨門口,指導員放下望遠鏡,焦慮的道:“事情不對!我看不到營寨裏有任何人。”
“什麼?”楊從容心中一凜。他也趕緊拿過望遠鏡去看,果然如指導員所,大宋的營寨旗杆上旗幟飄揚,卻沒有任何人在。
然後在望遠鏡裏麵看到被派去的兩人停在營寨大門外,沒多久他們立刻扭頭就往回跑,看來是出了大事。好一陣子之後,那兩人氣喘籲籲的跑回來,拿起水壺灌了兩口,為首的那個才道:“出大事了。寨子外牆上寫了告示,寨子遭遇瘟疫襲擊。生病的人都沒撐過三,很可能是鼠疫。所以這些人都撤了。他們寫的清楚,便是回來,也得半年之後。”
另一個連忙補充,“那上麵還寫,在紅海南口那邊的據點也出現了鼠疫。現在航線中斷。”
“楊團長,你眼力如何?”指導員聲音嘶啞的問。
“還行。”楊從容勉強答道。
“一起去看看。”
指導員話音剛落,就聽有人喊道:“後麵來了一隊人,應該是先走的那些。”
楊從容舉起望遠鏡回身看去,果然看到一隊人馬,看服裝應該是分開行動的自己人。放下望遠鏡的時候,楊從容感覺到一些尷尬,還覺得有些滑稽。大家都希望能夠拋下累贅,搶先抵達目的地,卻沒想到他們的命運再出發前就已經被決定。南下的道路已經斷了。
兩隊人馬經過非常謹慎的接觸,這才彙合了。半夜先跑路的三隊人隻有一隊完整的到了這裏,其他兩隊人都有超過一半的人病發後被拋棄。
眾人遠遠的在爆發過瘟疫的大宋城寨外看,果然城牆上寫了告示。內容與轉述的差不多,這個位於紅海北端的城寨爆發了非常嚴重的鼠疫,在紅海南端的城寨也是如此。大家都沒有與蒙古人接觸,所以懷疑可能是南瞻部洲的人帶來了鼠疫傳染。
眾人再也不敢停留,組隊開始沿著大苦湖東岸返回。晚上休息的時候,楊從容問了個白考慮的問題,“你們覺得蒙古人當時殺那些埃及人,是為了不讓埃及人把瘟疫帶到蒙古境內吧。”
在大宋的宣傳中,蒙古唯一的職業就是殺人搶掠,最初看到蒙古騎兵如同死神般對埃及人實施殺戮的時候,楊從容隻感受到了蒙古人的野蠻。現在回想起來,蒙古的目的並不是殺戮,而是要排除瘟疫。楊從容帶著麵罩行軍的時候,想了不少見解決辦法,卻想不出能比蒙古人殘酷手段更好的辦法。
指導員聽完之後應了一句,“要是蒙古人也扛不住。咱們就隻能按照大使的第三條路。繞南瞻部洲一圈回大宋。”
楊從容很想笑,可他怎麼都笑不出來。以現在的局麵,這個預言很可能就會變成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