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大河向東流(五)(2 / 2)

歎道知恩圖報,楊太後立刻覺得自己有些豁然開朗的感覺。是的,如果楊太後給了別人隻有她才能給的恩惠,想來別人就應該投桃報李才對。

之後的幾裏麵,熊裳就不再去見太後。根據他所知,楊太後開始頻繁的找尋各種非趙嘉仁勢力的進士官員,經過這番折騰,楊太後竟然下旨要赦免一部分‘不堅定份子’,允許他們有機會再次為官。

這個旨意登時就遭到了吏部尚書的堅定反對。吏部尚書在朝堂上公開表示,對這種亂命,他絕不會答應的。

熊裳沒想到楊太後在權力道路上的進化如此之快,心裏麵也很是感歎。權力體係看著很複雜,其實也很簡單。首先就是要讓大家能有錢用,趙太尉的權力就是基於他牢牢掌握財權。其次就是保護權力的安全,趙太尉掌握著大宋數量最大,裝備最好,戰鬥力最強的軍團。

但是權力體係還有一個正統性。理論上正統性的繼承人就擁有人事權。現在大宋的人事權理論上歸楊太後所有,她可以安排她喜歡的人出任她想讓那人擔當的職務。然後就有非正統性的權力對這種獨裁權進行製衡。那些官員們可以拒絕執行楊太後的命令。

然而大宋的製度下權力分散,某個官員的抵抗可以短暫的阻止最高權力者的意圖,不過最高權力者與其他官員的利益交換,可以讓其他官員出手來搞掉那個阻止者,從而讓最高權力者與官員的短暫合作實現他們的目的。

就在大元皇帝蒙古大汗忽必烈詢問他的重臣阿裏海牙有關趙嘉仁作戰意圖的時候,在大宋朝廷上,楊太後也問道:“諸位卿家,趙太尉此次北上走的甚為匆忙,哀家還沒來得及問他此次北上要為何。卻不知道諸位卿家可否知道?”

這個問題在朝堂上引發了些許混亂。和楊太後要求赦免‘不堅定份子’不同,她的這個問題完全符合她的權限,而且不少人其實也對此很有懷疑。不反對趙太尉稱帝和公開支持趙太尉稱帝是兩碼事,不管是哪一邊的人其實都覺得摸不清趙太尉的想法。

此時有個聲音響起,“回稟太後,趙太尉出發前過,他此次要與蒙古人以黃河為界再定議和條約。想來是要以戰促和。”

這話一出,不少大臣都想起此事。不少人都覺得有些訕訕的,趙太尉其實是明確講清楚他的意圖。然而這麼清楚的解釋卻沒人當真。

“這便是要偏安了麼?”楊太後問道。

熊裳心裏麵那點對楊太後成長速度的欽佩頃刻就化為烏有,不點蠢話就會死麼?熊裳很不敬的想。什麼叫偏安?若是趙太尉在廣州建立起新的朝廷,那叫做偏安。現在趙太尉不僅把蒙古趕跑,還收複了汴梁,這根本不能稱為偏安。

“啟稟太後,若是按趙太尉所講,這就是割地。”方才回答的那人應道。

熊裳當時也是回想趙嘉仁走之前了什麼,並沒有注意是誰發話,此時再探頭看去,原來是禮部侍郎劉黻。這下熊裳就不奇怪了,劉黻一直對皇帝很忠誠,出這種話也不稀奇。

劉黻繼續道:“太後,大宋現在擁有山東南部等地,若是以黃河為界,這些地盤可都要割給蒙古了。”

那你怎麼不若是以黃河為界,大宋還拿回了汴梁等地?熊裳心裏麵暗道。

“若是能以黃河為界,即便我們有了汴梁,大宋還是高宗開始的偏安態勢。”劉黻繼續做著解釋,還很巧妙的將趙嘉仁的功勞給抹掉。

禮部的都這樣麼?熊裳心裏麵暗自警覺起來。忠於太後貌似不是壞事,但是若是以忠於太後為理由和趙太尉為敵,陳慶年可就是前車之鑒!這個劉黻還真的是為國不顧身啦。

就在熊裳心裏麵擔心自己會被禮部的人連累之時,就聽楊太後開口了,“劉愛卿,太尉已經盡力。大宋失去北方河山百餘年,雖然也力圖恢複,卻總是沒能如願。太尉若是能與蒙古和議,以黃河為界。好歹也是穩住局麵。太尉如此辛苦,已然不易。”

到了此時,熊裳突然才明白朝堂上這出到底是什麼意思。原來楊太後是要用‘偏安’來替代‘光複舊都’。若是整個大宋還是個偏安的姿態,那趙嘉仁的所作所為還隻是個修補匠而已。一個修補匠並沒資格登上皇帝寶座。

妙啊!熊裳心裏麵讚道。雖然這種心思於事無補,但至少楊太後已經盡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