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文祥執掌檢查核對,完全是重任。後勤係統裏麵各種貓膩太多,想徹底禁止十分困難。海州盜賣火藥殺了好些人,學社成員認為文祥應該屬於做官品行很好,麵對歪風邪氣乃至犯罪行為的時候敢起來鬥爭的類型。
既然文祥有種幹一行就要幹明白的現實,學社成員劉猛笑道:“既然文先生想明白,那就多受點累,每參加學習吧。”
提起學習,文祥難得的露出了些遲疑的表情。他在當禮部尚書的時候也上過一段時間課程,即便是學一年級課程,文祥也學的比較吃力。這不是因為這位狀元公的智力有什麼問題,而是因為文狀元想舉一反三。然而這些學習點所包含的原理可不是文相公能夠舉一反三的。
劉猛看過點文祥的資料,學社和吏部都會對官員做評價,對文祥的評論是‘基礎科學水平低,想象力豐富’。針對這種人,學社的也有自己的看法。見到文祥一臉畏難情緒,劉猛笑道:“文先生,《禮記?大學》裏麵講八目——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下。我覺得你在格物上需要補足,這是打基礎的工作。”
趙嘉仁開辦的學社,成員們學習的內容隻是更多,譬如中國文化史。想忠於國家,就必須對國家文化有了解。就如想反對宗教,最好的辦法就是講述宗教史。當宗教曆史上那些破事被揭露出來後,大家就能對宗教組織這個‘商業單位’有非常清晰的認知。至少趙嘉仁自己實在沒辦法對賣贖罪券,並且把錢用來養老婆的宗教組織有絲毫的神聖印象。
文祥知道劉猛雖然讀過書,卻沒能考上什麼功名。所以這個人突然出‘八目’這麼古風的東西,文祥覺得挺受刺激的。
劉猛並不是簡單的賣弄,既然在學社中學到了不少理念,劉猛就拿出來講述。“以前的文化是用來培養統治階級的。史書那時候是至少士人看,所以寫的都是赤裸裸的事實。即便孔子要推廣教育範圍,搞了謠言倒逼真相的為尊者諱,然而當時的理念也算馬虎。至少八目把學習的基本流程寫出來了。”
趙嘉仁並沒有強調,‘八目’到了後世甚至隻被提起後麵‘修身、齊家、治國、平下’的部分。所以基本變成了唯心的玩意。如果從完整的內容來看,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下。大概就是完成義務教育,上大學,入黨,考公務員,進而一步步走上領導崗位的過程。
雖然不知道1世紀的新中國啥樣子,大宋淮東路安撫使,中華學社成員劉猛認為文祥現在還在第一步‘格物’的門外。
文祥沒有馬上回答,趙嘉仁那些格物中有些是可以實現讓人飛上的神奇手藝,卻也有尋求大地是不是圓球的莫名執拗,還有九九乘法表以及打算盤的伎倆。如此混雜的東西都與治國沒啥關係,他覺得將這些一一學了要花許多時間,擔心浪費寶貴的時間。
瞅瞅這種急功近利的表情,劉猛心裏麵挺高興的歎口氣。他一直以為狀元都該如趙嘉仁這樣從容不迫,腳踏實地的人物。這些人走得快,又非常堅持,遠勝別人就是必然。而文祥的急功近利讓劉猛看到,狀元也有著普通人的問題。於是劉猛道:“不積蹞步,無以至千裏;不積流,無以成江海。騎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文先生,我今年四十來歲,比你稍大了點。就我的感受,急功近利要不得。該過去的坎,咱哪怕是爬也先爬過去。牢騷什麼的,完成之後再發。等我們過去之後,發牢騷也有的放矢。”
聽劉猛用荀子的話來講道理,文祥再也不敢對覷這個沒考上功名的淮東路安撫使。身為文人,文祥知道別人引經據典很多時候就是簡單的模仿。而劉猛引用的時候則是言之有物,直指問題關鍵。這種高明不在於讀了多少書,而是有多少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