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陰雲密布,此時的臨安已經大雪紛飛。右相董槐站在宋理宗麵前,大聲說道:“官家。臣以為宋慈不宜做福建路提點刑獄。此人貪圖錢財,唯利是圖。在江西路之時就淩虐地方,被稱為酷吏。讓他到福建路,隻是再弄起民憤。”
董槐身體魁梧,額頭寬闊,腮幫鼓起,留有美須。說話聲音洪亮,很有壓迫力。聽了董槐的話,麵皮呈現藍色的左相丁大全臉色陰沉,膚色幾乎要變成藍黑色。
大宋朝廷裏麵的鬥爭從來都非常激烈,謝方叔罷相,丁大全很僥幸的成為左相。而右相之職則在一眾‘太學清流’的極力推動下,由董槐出任。大宋的朝廷是采用‘異論相攪’的模式,就是派係平衡。丁大全屬於靠實績來博取地位,幹事就要得罪人,那些‘太學清流’動輒就用‘酷吏’來攻擊丁大全這幫人。
而且令丁大全更加頭痛的是,這幫‘太學清流’對於利用規則的把戲極為精通。此次丁大全安排徐遠誌出任福州知州兼福建路安撫使,又順水推舟的給了賈似道一個麵子,把號稱‘善修渠’的新科進士趙嘉仁安排到莆田當縣尉。這些都不是現在最關鍵的手段,福建路提點刑獄的差事之一就是水利建設。丁大全安排了宋慈這個人選。沒想到在人事安排馬上就要完成的時候,董槐突然蹦出來阻撓。
若是以往,丁大全還能想辦法與董槐周旋。然而從最近得到的消息來看,賈似道並非大言欺人,那個趙嘉仁果然精通修渠,還頗擅長民政。小小年紀竟然能說服莆田當地父老。
眼瞅著事情指日可待,隻需宋慈赴任之後親自到莆田‘指揮’一下就大功告成。此時董槐如此堅定的杯葛,隻能說明朝堂上反對丁大全的人也看到了要害所在。
心中下了絕不能讓董槐得逞的決定,丁大全抬頭看向宋理宗。就見宋理宗還是和平日一樣,冷淡的聽著董槐激昂慷慨魄力十足的發言。等董槐大大攻擊了一番宋慈的品行能力之後,宋理宗開口了,“今日已晚,此事明日再議。”
官家發話,董槐也不能拽住宋理宗的脖領子要求繼續商談。帶著些不滿,董槐躬身送宋理宗離開。盯著丁大全狠狠瞄了一眼,董槐大步離開。
回到相府,太學的陳宜中已經等在那裏。見到董槐回來,他立刻拿出一摞信件交給董槐。然後急切的說道:“相公,此乃莆田的清流寄來的書信。信裏麵都講,那個趙嘉仁桀驁不馴,不僅沒有把縣令放在眼中,連知軍都不被他看在眼裏。此人急功近利,隻想著修木蘭陂北渠賺取聲望。清流們看不下去,都望相公能夠撥亂反正。”
“我知道了。”董槐的聲音中氣十足,他也沒看信,直接把那一大摞書信放在桌上。
自打聽說趙嘉仁的事情之後,董槐就已經有了自己的看法。
趙嘉仁是丁大全極力要用的人,是其一。趙嘉仁是宗室,是其二。
僅僅具備這兩條,董槐眼中的趙嘉仁就已經不是好鳥。即便談不上要殺之,也需要送到蠻荒之地當官。
趙嘉仁所作所為隻是讓董槐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凡是這種以功勞博進身的,都是酷吏。大宋不是大漢,不容有酷吏的容身之地。這個酷吏又是丁大全一係,那更是要解決的。
至於趙嘉仁所做之事可否有利於百姓,董槐根本不在乎。有利於百姓的事須得君子清流來做才能真正有利百姓。其他任何人做這等事,都是為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