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賈公,賭一賭(2 / 2)

“賈公。此事是我自作主張,家父並不知曉。若是他知曉,大概痛打兩三頓是少不了的。你看我這般年紀,像是有積蓄有家產的人麼?”趙嘉仁還是據實以告。

賈似道聽罷嘿嘿一笑,“嘉仁,若是如此,我也愛莫能助。”

“賈公。若是你肯相助,我給你寫個欠錢的字據可好?”

“字據?”賈似道先是一愣,然後忍不住放聲大笑,“嘉仁求我辦事,卻讓我出錢麼?”

“不。這不是借錢,這是賭一把。我賭的就是自己的前程,賈公可願賭一賭你的眼力?即便賭輸了,賈公好歹還能把錢收回。隻是晚幾年而已。”趙嘉仁侃侃而談。

看著趙嘉仁對借錢露出一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表情,賈似道卻意外的感覺到親近。他少年喪父,十幾歲的時候與年少的同伴各種浪蕩,幹了很多荒唐事。雖然趙嘉仁這個小家夥還沒有到滿街亂竄的年齡,此時的他看不出讀書人的含蓄,反倒充斥呼嘯街頭的那股子狠勁。

思忖一陣,賈似道下定了決心,他沉吟著說道:“若是按照製度,嘉仁大概可以當個縣令。隻是你年紀小,真的要給了實缺,大概也就是縣尉。此事我隻能托人,成或不成,尚在兩可之間。”

賈似道遲疑,趙嘉仁卻爽快的答道:“不妨事。我就寫個落款縣尉趙嘉仁的文書給賈公。”

聽了這話,賈似道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盯著神態自若的趙嘉仁,賈似道覺得自己眼前的這位新科進士簡直是潑皮無賴中的進士。托人做事時自己沒錢倒也罷了,連個借據都能寫出新意。賈似道毫不厭惡的語氣歎道:“嘉仁,虧你想得出。”

趙嘉仁看事情已經有門,他繼續向下推進,“不管此事成或不成。我都記得賈公的情誼。若是以後能幫得上賈公,還請賈公不要客氣。不過這需要多少交子,還需賈公明示。”

賈似道不提花費,他率直的說道:“想有差事,須得相公覺得你有用。當今的相公是丁大全。我未必說得動此人。”

“我善修渠。若是賈公能讓丁大全相信……”趙嘉仁也坦率的答道。

賈似道盯著趙嘉仁看了好一陣,才開口問道:“令尊素來方正。我不覺得是令尊之意。嘉仁,你真的是少年老成。不過你真肯讓丁大年得了好處?”

“讓他得了好處又能如何?大家都知道賈公幾年後就會拜相。拜相之前,賈公總是需要我等齊心協力。”

不到半個時辰,趙嘉仁離開了賈似道的客廳。看著趙嘉仁邁著流暢有力步伐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張落款為‘縣尉趙嘉仁’的借款文書。賈似道竟然覺得有些茫然。賈似道自己在25歲的時候考上的進士,自己也見過其他好多的進士。趙嘉仁這種進士真的是從所未見。

不是因為趙嘉仁無恥,也不是因為趙嘉仁工於心計。而是趙嘉仁給賈似道的感覺中並沒有無恥的感覺。即便談的是勾心鬥角,即便談的是投其所好。但是,趙嘉仁明顯是想做些實在事。趙嘉仁選擇的方向又是最艱難的方法。

“修渠……哼哼!”賈似道冷笑幾聲。當今左相丁大全起家,靠的就是他修通了白鶴嶺道。

寧德縣建縣以來,最早的一條官道是“朱溪官道”,即所謂的“南路”。它是由縣城南門(永寧門)為起點,經過今天的城南、飛鸞兩個鄉鎮,通往羅源,再經過連江後直達福州,其間山高坡陡,迂回盤旋,是著名的“險道”。

由於特殊的地理情況,寧德出境的道路都是迂回盤旋,行走不便,尤其南路是通往省城福州的唯一通道,由於路程較長,使用極為不便。丁大全當上寧德主簿之後後,經過實地勘察,力排眾議,克服資金等困難,募工開辟了著名“白鶴嶺道”。石階層疊,盤山而上,長10公裏,寬一丈。由羅源疊石入境寧德界首,過白鶴嶺道直抵縣城。這條道路雖然“其高摩天,其險立壁”,但大大縮短了通往福州的路程,方便了來往的客商以及寧羅兩縣的居民。

有此大功,丁大全名聲鵲起。不過也因為丁大全靠此起家,攻擊‘白鶴嶺道’的人也極多。在賈似道看來,這幫攻擊者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各種說法紛紛出籠,甚至全然不顧孔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態度。

丁大全身為左相,遇到的困難極大。此時若是真的能修渠,立刻就能成為震動天下的大功。趙嘉仁的切入點實在是太過於巧妙。

深知趙嘉仁父親的迂腐,賈似道很是懷疑趙嘉仁背後到底是誰在指點。指點之人可是高手。賈似道出心是真的不願意幫趙嘉仁,但是想到趙嘉仁背後指點者的穩準狠,他又覺得不能不插手。在運作中能夠看清楚趙嘉仁背後的那個大佬可不是壞事。

想到這裏,賈似道就去書房提筆給丁大全寫了封信。趙嘉仁提供了思路,賈似道也是正牌進士出身,沒過多久就寫好了信。

讓仆人把信送給左相丁大全,賈似道心裏麵忍不住生出一陣期待。這麼做真的能影響朝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