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沉靜的嗓音,真的是他。
“我……”嗓子堵住,她咳了咳說,“我就是。”
沉默。
他不說話,她也不知該說什麼好,肚子隱隱作痛。
“現在有時間嗎?想見見你。”
說這句話似乎花了他很大的力氣。
她答應了。
時光說在前麵的郵局等她。
她掛上電話,馬上去洗臉換衣服。額頭和臉頰還貼著創可貼,洗起來不是很方便。弄了不少時間,頭發等不及紮了,梳了梳就跑出去。
她想他說不定是來道歉的。如果他道歉,她就原諒他。
跑出小區,看到郵局就不再跑了。她理理頭發,慢慢走過去。
時光白衣藍褲,背靠郵筒站著。郵筒邊上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
她跟他打招呼。他直起腰,對她笑了笑。她感覺不出他這笑容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或者是她變得遲鈍,或者是他一夕之間長大。總之,她再也不能輕易看懂他了。
“找我有什麼事?”
她努力讓自己不卑不亢。
他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告訴她說:“我要走了。”
“走?去哪兒?”
“去青島。那邊有人找我媽做橡膠生意。我媽很早就有出去發展的想法,現在家裏出了事,她就決心走了。”
“哦。”她看看腳尖,言不由衷地說,“離開這裏也好。”
“你巴不得我走吧。”
“我……”
“啊,我忘了。你說過你根本不在乎我。”時光又靠回郵筒邊上,別過臉,不讓常曉春看到他難過。
常曉春想碰碰他,告訴他那隻是自己的氣話。可是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無所謂。”他忽然轉過頭,難過變成了譏誚,“其實我本來可以不走。我媽說我要學會獨立,要讓我留下跟保姆過日子。可是一想到你在這裏,我就倒胃口。”
常曉春攥緊了收回的手,忍了忍心裏的酸疼,沒好氣地問:“那你何必來見我。”
“有東西還你。”時光的手插進口袋。
常曉春立刻想到她的蝴蝶相框。上回一團混亂,她不知道把它丟哪了。
時光還給她的並不是相框,是很久之前,她送他的卡通印章。
“這個還給我幹嘛,扔掉。”她拿印章撒氣。
時光看了眼被她扔在地上的印章:“隨你吧,反正跟你撇清了。我走了。”
他拉開車門,想了想,最後對常曉春說:“我一定會過的比你好的。再見。哦,不,應該不會再見了。”
車子緩緩起步,遙遙遠去。
什麼嘛,連句對不起都不說。
常曉春對著遠去的車屁股踹了一腳。走了兩步,又退回去,撿起印章揣進口袋。
又是一個人了啊。她對著夕陽歎息,抹去眼角的濕潤,心裏有種微妙的輕鬆。
一個人沒什麼不好的。想怎麼跑怎麼跑,想怎麼跳怎麼跳,不會有人叫自己笨蛋。
吊兒郎當地跳了幾步,印章從口袋裏掉出來。
她撿起印章,吹了吹上麵灰。皮卡丘對她微笑著,真讓人懷念哪。她揭開蓋子,想仔細看看,卻發現裏麵被掏空了,塞了一張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