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戰從煙盒裏拿出一支煙,想了想,又塞了回去。他低著頭,從未有過的情緒低落,眉心緊鎖著,眸色森冷。
他站起身,關掉最亮的一盞燈,隻留了床頭小燈。暖黃的光,淡淡灑在宋飛魚的臉上。他再次握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你困嗎?累不累?”
宋飛魚很累,卻無法安睡。睜著迷離的雙眼,靜靜地凝視著二爺熟悉的臉:“你說吧,我不累。”她知道他想告訴她往事,告訴她關於那個視頻的往事。
淚水從眼角緩緩滑落,想起那個恐怖的視頻,她就心悸得幾乎要暈厥。
羅戰輕輕將頭埋在她有些冰涼的手裏……
驀地,她感覺到手心濕了,涼浸浸的……那是二爺的淚。
像二爺那樣的人,竟然會流淚。
他的聲音很低很低,低得幾乎讓人聽不見:“我以前混蛋,太叛逆,害了老三,我以為那已是上天對我懲罰的極限,我沒想到,這報應還沒完,竟然還害了我的女人和孩子。”
宋飛魚伸出手,撫上他幹淨簡潔的短發,哽了哽:“是我,是我笨……不怪你……”
二爺仍是埋著頭,一動不動。
無論事情過了多少年,始終,那是羅戰胸口永遠的痛。他年少輕狂,想要不靠父母的金錢和權勢,用拳頭打天下。掃場子,圈地盤,啥破事兒都做過。
母親的突然離世,也讓他的叛逆達到了最頂峰。
那時,****上的“羅二少”漸漸混得風生水起,卻也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有個叫“柄哥”的人,跟他特別不對盤。兩人爭鋒相對,當然是羅二少占了上風。
那柄哥說起來,其實就是個爛角色。
真刀真槍幹,羅戰怕過誰?可這柄哥壞起來,完全沒有底限。
那時,羅家住在軍區大院裏,不是現在的司令府。去軍區大院,要經過一段長長的公路,公路兩旁是茂密的桔林。
這條路非常寂靜,其實,也十分安全,安全到沒有人會想得到,在這條路上會有人出事。軍區大院裏,住的都是首長級別的人物,誰敢動這些人,不要命了?
還真有不要命的人。
那是個月黑風高特別恐怖的夜,恐怖到羅戰每每想起來,都不寒而栗。
他半夜在桔林裏找到老三的時候,老三全身血肉模糊,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那是個多麼俊俏的孩子,可那會兒,被打得完全看不出來樣子。
羅戰心如刀割,連夜送老三去醫院。等老三醒過來的時候,就瘋了,顛狂得仿佛全世界都是他的敵人。
宋飛魚看過視頻,當然知道那是怎樣的折磨。饒是有了精神準備,卻還是又驚又怕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隨即,羅戰收到一個挑釁的U盤,U盤裏的內容,正是宋飛魚看到的視頻。
視頻裏,加上拍攝的人一共五個,正是以“柄哥”為首的小團夥。
最安全的地方才是最危險的地方。他們蹲守在桔林好些天,才抓到獨自去上學的老三。平時車子送進送出,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那天,老爺子的司機開車去軍區了。家裏還有個司機告了假,老三覺得無所謂,便獨自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