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真相總不如書上寫的那麼萬古流芳冠冕堂皇。當朱邪聽聖修說牧梓白將一把通體黝黑的匕首刺入牧天淩心房的時候,由衷的感歎道。
若不是聖修親眼目睹,又有誰能夠相信,牧天淩一世算計奪來的皇位,沒有輸給老謀深算的二弟牧天傾,卻是輸給了一個黃口小兒。
看到牧梓白麵無表情的將匕首插在自己父親心口還用盡全力的轉了幾轉的時候,聖修整個人如同釘在了地麵上般無法動彈,銀白的眸子由於過度震驚劇烈收縮,從腳底騰空的冷意蔓延了聖修的四肢百骸,所以當牧梓白確認牧天淩已斃轉過身來用一種奇異的微笑對著聖修說他再也虐待不了你了的時候,聖修沒有回答,竟捂著胸口吐出了一口鮮血。
那時的聖修單純如白紙,他並沒有多想,牧梓白一個孩子,在皇宮中刺殺皇帝為何那麼容易,就算她是以郡主身份覲見,用各種理由支開了宮內的管事,可事發之日,宮內那無法計數的侍衛們哪裏去了?
這一切在幾日後牧天傾火速即位,牧梓白獲封戰國公主的時候揭曉了答案。聖修也恍然大悟家宴之後抓不見蹤影的梓白都在忙些什麼。
“那一年梓白才五歲。”聖修說這話的時候沒有語氣,所以楉安不知道他此句是褒是貶。
“之後呢?”朱邪直覺應該還發生了些什麼,想起初見之時那個麵黃肌瘦的聖修,怎麼都無法讓人相信他曾是一國的皇子,還是有可能繼承王位的人。
“爹和四嬸一起下葬皇陵。四叔獲封墨王,但他隻接了頭銜並未在朝內擔任什麼實質的職務,四叔他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善良到有些懦弱。牧天傾以防天花病毒為由監禁了我並燒掉了大王子府,我不知道梓白用什麼方法把我弄進了墨王府,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和牧天傾達成了什麼協議。否則牧天傾不會放過知道一切的我。梓白每天都陪著我,可我開始恐懼她。每當看到她的時候我就會想起爹保持著俯身看向梓白的姿勢倒了下去,一秒鍾之前梓白還親切的叫著他皇帝伯伯,我忘不掉爹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和梓白手握匕首的樣子,所以我逃了。”聖修輕描淡寫的一點一滴挖開了心中最隱秘的傷疤。
“別說了。”殤突然激動地喊,小巧的拳頭砸在了石桌上,墨綠的瞳孔中閃爍著複雜難辨的情感。
“不要這樣。”朱邪從後麵把失控的女孩抱住,被熟悉的檀香味和溫暖的紅色包裹著的殤情緒慢慢緩和,頹然的倒在朱邪懷裏,眼皮無力的垂下,“對不起。”殤低聲的對聖修道歉。
“梓白很生氣,她滿世界的找我,而牧天傾順勢對我發起了追殺。我東躲西藏了一個多月,遇到了千夜大人。後來,我就再也不姓牧了。”聖修能夠明白殤的痛苦,若她真是梓墨,接受這樣的家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你不恨你爹麼?”楉安給人的感覺永遠是那麼的真誠,就算是問出這樣的話,聖修也沒辦法不回答他。
“算不上恨吧。隻是有時候想要逃離。不管有沒有詛咒,畢竟我的出生帶走了他最愛的人。”聖修柔和的目光狀似無意的掃過殤微微扇動的睫毛,唇邊嚼著寓意不明的微笑繼續說,“如果讓我痛苦可以讓他獲得短暫的快樂,那麼那種程度的疼痛也在能夠接受的範疇。畢竟死去的人已經死去了,可活著的人總要想辦法好好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