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世豪剛才搶救不及,這會兒連忙撲上去,護住雲天夢,口中焦急地問:“會主,你沒事吧?”
其他人連忙拽住已經瘋狂的白秋傷,白秋傷卻一邊掙紮一邊喊著:“我要殺了他,一定是他害了憐兒!”
葉秋楓大喝一聲:“你冷靜點,憐兒死了,一定要查出原因!”
“不!憐兒沒死!”雲天夢狠狠地盯著葉秋楓,又一字一句沉聲說:“有我在,憐兒不會死!”
南宮飛虹故意拿話激他:“憐兒也許會因你而死,但決不會因你而活。你縱然握有天下,卻保不住心愛的女人,這是老天在懲罰你!你作惡多端,如今都報應到憐兒頭上!”
萬世豪怒聲喝到:“南宮飛虹,你太放肆了!”
但這幾句話卻震得雲天夢麵無人色,他抱著憐兒退了幾步,眼神散亂地看向蒼天。縱是大家對他深惡痛絕,但此時看他淒苦已極的表情也不由心生憐憫,尤其南宮婉兒,眼淚已滑下了粉腮。
誰想這時雲天夢散亂的眼神卻驟然凝聚,原來的茫然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澈,愈來愈清,到後來竟深幽得不見底。
仰頭向天,他的眼睛突然射出比劍還利的鋒芒。他的嘴角微彎,竟露出笑容,起初是吃吃而笑,到後來是縱聲狂笑,笑得落葉驚飛,湖水起波,似連天空都變了顏色。
“天意。哈!哈!哈!”他驀地停住大笑,右手斜指蒼天,“是你在跟我作對嗎?”
眾人吃驚之下都在想:莫非他傷心過度以致瘋了?
萬世豪正要趨前探問,卻突然止步,目瞪口呆地看著雲天夢的舉動。
隻見雲天夢濃眉微剔,雙目緊閉,右手食中兩指相並,點向自己額心,刹時間,他額心紅光流動,越來越亮,到最後竟凝聚成一個光點,映在他的額頭中央。
而在他四周卻隱隱傳來風聲,越來越響,眼見著沙石亂飛。眾人頓起壓迫之感逐漸喘不出氣來,不由自主地齊齊後退。
就在這時,雲天夢雙目大張,衣袖獵獵翻飛,額心紅點熠熠閃耀。他眼神悲憤,仰麵向天:“為什麼你要與我作對!奪走憐兒!為什麼?”他的語聲滿含質問,宛如有形之物穿過雲層直上九霄。空中的烏雲越來越厚,越來越低。“好!好!好!人說你主宰世間,駕馭眾生,我偏要與天抗爭!你帶走憐兒,我便讓天下大亂,烽煙四起,人人恨天,人人罵天!”雲天夢眼神透出一種說不出的殘酷和瘋狂。
隨他狂傲的話聲一落,天色突然一暗,厚厚的雲層中亮光一閃,一道霹靂穿雲而下,直擊雲天夢。雲天夢狂笑如雷,一抬頭,額心紅點立即光芒又盛,射出一道紅光,直迎向擊來的閃電。
兩束光芒在暗空裏相撞,“轟隆”一聲,火光四射,奪人眼目,
“除非我死,否則決不罷休。”他對天而誓。
“阿彌陀佛!”隨著一聲祥和的佛號傳來,四周突然靜下來。風停住了,一個慈眉善目的僧人踏波而來。
“師父!”白秋傷驀地撲倒在地。
“癡兒!快起身吧!”那老僧搖搖頭,一臉關懷。
眾人都還在為剛才的“人天之鬥”而震驚,現在回過神來又吃了一驚:“元元大師!”
“善哉!善哉!”元元大師仍是慈藹地笑著。
當他眼神轉向雲天夢時,卻輕歎一聲,走上前去,雙掌合十:“老衲元元與雲施主見禮了!”
雲天夢仿佛沒聽到他在說什麼,低頭看著懷中的憐兒:“相信我,無論付出何種代價,我都要將你的生命奪回!”
“阿彌陀佛,雲施主用情至深,必能感動天地!”大師不無慨歎。
似乎才發現他,雲天夢冷笑道:“感動天地?哼,隻要別千方百計地毀滅我就行了。”語聲又轉悲愴,“毀不掉我,便奪走我至愛的人,我怎能不恨!”
搖搖頭,元元大師憐惜地說:“不怪施主性情偏激,雲施主曆經坎坷,受盡磨難,雖然是人上之人,但其過程之艱辛又豈是常人所能承受。但施主實在不該遷怒他人,以致天譴。”
“你說什麼?”雲天夢忍不住盛怒。
“不是嗎?”元元大師怡然無懼,“施主遇師不賢,身受其苦,忍辱多年,成就功業後卻將所受之痛楚遷怒於天下人,動輒得咎,草菅人命;為王圖之爭,興逐鹿之兵。這算得‘善’嗎?”
雲天夢冷哼一聲:“一將功成萬骨枯,古今皆是!”
搖搖頭,元元大師悲歎道:“施主霸業已成,江湖稱尊,卻為何還有適才的愴然?!”。
雲天夢一震,忍不住又俯下頭看向憐兒,心中一酸:“我的事與憐兒何幹?”
“哎!施主還在執迷不悟!”元元大師誠懇地說,“憐兒姑娘心地善良,集天地靈秀於一身,本有著大造化,大福慧。但因與施主相遇,才致使靈根受損,花萎香消!若想救她,還在施主!”
“什麼?”雲天夢大喜過望,向前抓住元元大師雙肩,“告訴我,如何才能讓憐兒重生?”
元元大師不慌不忙地道:“施主雖功深造化,但若欲救她,也非易事!”
“隻要能救得憐兒一命,雲天夢不惜一切!”雲天夢眼神堅定。
“阿彌陀佛,雲施主當是至情之人,老衲便助你一臂之力!”元元大師慨然應諾。
雲天夢感慨不已,他真摯地說:“大師若能救回憐兒,雲天夢願傾盡所有!”
元元大師搖搖頭說道:“雲施主,言重了,老衲方外之人,不圖權貴,隻求施主一個允諾!”
“好!”雲天夢毫不遲疑地一口答應。
“施主竟不問這個允諾的內容嗎?”元元大師微笑道。
“我說過,隻要能救憐兒,雲天夢不惜一切,又豈在乎一個允諾!”
元元大師不由暗自慶幸能救憐兒的是自己。若是惡人以此為脅,豈非又要天下大亂。
白秋傷這時上前說:“師父,您一定要將憐兒救醒,否則,這世間就太不公平了。惡人不報,反而讓善人代其受過!”話剛說完,他喉頭一甜,又一口鮮血湧出。
元元大師長眉微皺,瞬間點了白秋傷幾處大穴,然後才對雲天夢說:“欲救憐兒,先植玉蓮。我要將她們帶回普陀山,雲施主可先回天龍會。”
“不,我要同去普陀山,否則,我放心不下!”雲天夢斷然否決。
元元大師規勸道:“並非我不允許施主同行,實是我要借普陀靈氣重新孕育玉蓮。雲施主殺氣過盛,會阻礙玉蓮生長,還望施主三思!”
雲天夢一怔,不由得苦澀地搖搖頭,看著懷中麵容沉靜的憐兒:“看來,我想陪陪你都不行了,但隻要你一醒來,我便會立即出現在你的眼前!”說完,他低下頭,在憐兒額上輕吻了一下,依依不舍地將憐兒連同玉蓮花一同遞向元元大師。
誰想憐兒身體剛一離手,便倏地化作一縷白光與玉蓮花合二為一。那寒池玉蓮本已有些枯萎,此時卻又恢複了瑩潔如玉的模樣。
別人不知詳情都齊聲驚呼,惟有元元大師泰然地將玉蓮花插入他早已準備好的淨瓶中,對著眼中微有異色的雲天夢說:“放心吧!玉蓮有情,恐怕舍不下你,她必會重新生根!”
再也忍不住,白秋傷問他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憐兒她……”
元元大師閉目合十:“癡兒,癡兒,必須執著,無須執著,萬丈紅塵,色空之間,你好自為之吧!”說完便轉而他去,留下眾人麵麵相覷。
雲天夢表情茫然,語聲縹緲:“必須執著,無須執著!”突地轉向眾人,“為了憐兒重生,我暫不開殺戒,但是……”語氣又變得冷硬無比,“日後江湖中諸位要再與天龍會為敵,雲天夢斷不輕饒!”大袖微拂,飛身而去,萬世豪則緊跟其後,兩人身影逐漸消失在遠山迷蒙中。
南宮飛虹喘了口氣,在南宮婉兒的扶持下走近葉秋楓:“這個雲天夢,受了如此打擊卻仍不改其霸道,真是不知悔改!”
葉秋楓卻一臉悻然:“能在這個魔頭手下逃得性命已算奇跡了,武林中能有幾個人見了他真麵目還活著的人?到現在我還有做了一場夢的感覺!”
搖搖頭,南宮飛虹也輕歎一聲:“不錯,一場惡夢!”
若有所失的南宮婉兒不由喃喃自語:“是天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