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憐兒並不覺得自己孤身一人在荒郊野外有什麼不對的,但既然眼前的漂亮姐姐非讓她坐車,她也是沒辦法。
蘇幻上下打量著憐兒,疑惑地問:“你一個人要到哪裏去?你的家人呢?”看樣子,她已把憐兒當成離家出走的任性女孩了。
蘇幻身旁的丫環小喜也那樣想:“你一定是偷跑出來卻迷路了,對不對?”
憐兒認真地想了想:“我是偷跑出來的,但有沒有迷路我也不知道。”
蘇幻有些明白:“你想去哪裏?”
“洛陽!”這次憐兒回答得非常幹脆。
“洛陽?”蘇幻驚訝外還帶著懷疑,“洛陽離這有一千多裏,你就像剛才那樣走過去?”
憐兒覺得蘇幻大驚小怪:“是呀!”
蘇幻彎彎的柳眉皺在一塊兒了:“你這個小丫頭,怎麼……”
她的話還沒完,馬車一陣顛簸,三個女孩被馬車顛得左搖右晃,擠在了一起,“咣當”一聲,馬車停了下來。
蘇幻吃驚之下打開車窗,窗前立即現出一個人的麵孔,是蘇家的護院蘇林。但此時,他的神情卻是焦急惶恐兼而有之:“小姐,快關上窗戶,我們遇到山賊了,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千萬別出來!”
蘇幻嚇得忙把窗戶關上,小喜也抱住自己的小姐抖成一團:“怎麼……會這樣?”
憐兒好奇地看著她們驚恐的樣子,心裏奇怪山賊怎麼這樣厲害,把人嚇成那樣。
難怪她不懂,以萬劍山莊的聲名足以嚇退一切挑釁的人。而且以俠義自居的葉家父子也絕不屑於提起山賊,她當然對這類人物知道不多。
壓抑不住“求知”的欲望,她探過頭要掀開窗戶,蘇幻驚叫一聲,拍開她的小手:“你幹什麼?發瘋了?!”
外麵一聲刺耳的慘叫傳來,憐兒也嚇得身體顫了下,忙把手縮回,再也不敢往外看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的心跳個不停。
又一陣難聽的笑聲傳來,車門“啪”地被打開了,光線照得車內三個姑娘睜不開眼睛。
等她們看清了,又是一聲驚呼,因為車門外一個粗壯的大漢正盯著她們色迷迷地笑:“真是老天有眼,我正缺一個壓寨夫人,這就自動送上門來,哈!”
這句話決定了她們的命運,三個可憐的姑娘被迫進了山寨。
憐兒的運氣實在不錯,因為她年齡小,又長得稚嫩,一副乖寶寶的模樣,所以被自動劃分為丫頭一類。飛虎寨的寨主牛半山命她替山寨的兄弟洗洗衣服,做做飯,隻要不出飛虎山就可以自由行動。
但蘇幻就沒這麼好運了。牛半山看上了她,並且要強娶為妻,婚禮的日期都定了——這個月的十八號,還有十二天了。蘇幻羞憤之下要上吊自殺,被小喜攔下,費盡唇舌才打消她自盡的念頭。
其實,憐兒要想離開隨時都可以,但她絕不會那麼沒義氣,她對自己說:“一定要救出蘇姐姐一起走!”
憐兒抱著一堆衣服來到溪邊,把衣服胡亂放到岩石上,自己坐在河邊發起愁來:“該怎麼辦呢?”
看著淩散在地的衣服,她突然靈機一動,若是以原來的裝束走出去一定被發現,不如先偷幾件衣服,再找機會給蘇幻和小喜,那就可以開溜了。越想越佩服自己的“足智多謀”,憐兒的心情愉快極了,於是哼著歌開始洗衣服。當然,幹不幹淨她可不負責。
人算不如天算,牛半山根本不讓她有機會接近蘇幻的房間。憐兒氣得肺都要炸了,那麼好的主意卻無用武之地。揮舞著小拳頭,憐兒決定要給牛半山點顏色瞧瞧。
夜半三更,正是睡覺的好時機。牛半山當然不會浪費這大好時光。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香極了,嘴角還流著口水,呼嚕打得震天響。
這時,房外竟然傳來一聲鳥叫,一聲鳥叫當然不算什麼,牛半山仍然還在睡夢中,可是,緊接著是兩聲,三聲,四聲……天,難道趕上群鳥會了?隻聽外麵嘰嘰喳喳,啾啾咕咕,好像有千萬隻鳥在開對唱會,那陣勢連鬼都得吵醒。
牛半山猛地從床上坐起,氣得大喝一聲,就往外衝。打開門一看,牛半山可真的呆住了,因為他的房外已成了“鳥的天堂”,無論是屋脊,屋簷,窗台,樹上……甚至連他的腳前也停著兩隻黃黃的、正在啾啾叫的煩人東西。等他反應過來,他大叫一聲:“快來人呀!都死哪去了?拿弓箭來。”
他的兄弟們聞聲趕來,起初也是嚇了一跳,隨後搭弓上弦。可就在群鳥就要遭殃時,那成千上萬的鳥兒好似得了號令,有誌一同地飛走了,那情景真可蔚為壯觀。
牛半山鬆了一口氣,轉身回房。可當他剛一躺下,閉上眼時,又聽到外麵有鳥叫聲。他起身衝了出去,原來那數以萬計的鳥群又踅了回來,繼續“高歌”。牛半山又命令手下殺死它們,可鳥不等人動手就又飛走了。
就這樣,牛半山隻要一躺下,鳥群就飛回來吵他,當他一出去對付它們時,鳥群便趕快逃跑。如此折騰了一個晚上,牛半山又累又困,快被氣得發瘋了。
躲在樹後的憐兒看著牛半山狼狽的樣子,心裏可得意了:要你抓蘇姐姐,非煩死你不可!偷偷溜下樹,憐兒鑽進一處草叢裏,嘴裏輕輕喊了聲,立即不知從哪兒飛來一隻黃鶯,停在她伸出的手指上。憐兒輕撫著它的羽毛,兩眼笑得眯成一條縫:“謝謝你們幫我的忙!”
那黃鶯“啾啾”兩聲,好像是在說:“不用客氣!”
“憐兒!”有人在叫憐兒。她趕快告別黃鶯,爬出草叢,“我在這!”
一個大嫂模樣的女人一把揪過她:“跑哪去了?眾家兄弟正給寨主擺酒消氣呢,趕快到廚房幫忙!”
憐兒低下頭偷偷做了個鬼臉,跟那女人去了廚房。一陣忙活,憐兒又被派上了任務,端一碗醒酒湯給牛半山。因為牛半山氣悶之下喝酒竟醉得一塌糊塗。
憐兒邊走邊看著手中的醒酒湯,就這樣給牛半山送去喝了不是太對不起他了?嗬!還是再加點佐料才好。憐兒一瞄四處無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灑了點白色的粉沫。起初隻是少許,想了想,她幹脆把整瓶藥粉都倒入湯中。灑完後,她臉上立刻露出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笑容來。那笑,卻是甜美得很!
清晨,牛半山搖了搖沉重的腦袋,支撐著爬起床。他昨晚喝得太多,所以今天頭疼得厲害:“媽的!老子都快成親了,怎麼還這麼多麻煩事!”
突然覺得身上有些癢,他伸手進衣服撓了撓,迷糊中抓到了一大撮毛:“媽的!幾天不洗澡,汗毛都長了。”可他越撓越癢,連臉上也癢了起來,不耐煩了,他喊他的手下人:“馬彪,給我倒杯水進來!”
馬彪,一個和他一樣粗壯的大漢端著一壺熱茶推門進來了。他先把茶壺放在桌上,倒了一碗茶水,然後轉身向床前半躺著的牛半山走去,走到他身邊,馬彪賠笑道:“寨主……”
“砰”的一聲,茶碗摔在地上碎了,那麼熱的水灑在他的腳麵上,他竟不覺得燙。隻見他一臉驚恐地盯著牛半山,說話都結巴了:“你,你是什麼……哇!怪物呀!”轉身就往外跑。
牛半山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莫名其妙之下,他不自覺地摸了一把臉:“什麼怪……”觸手的毛讓他愣了,他確認地又摸了一下,這回他實實在在摸到一手的長毛。他嚇得忙衝到一個盛水的臉盆前照著,這一照,可把他嚇慘了。因為他整個臉都長出了密密的黑毛,看起來跟黑猩猩沒什麼區別。下意識地拉起衣袖,媽呀!他一下子癱坐在地;他的胳膊,腿,甚至是手背都長滿了黑毛,難怪馬彪說他是怪物。
又是一番折騰,山寨的兄弟們終於確認了眼前的“怪物”就是寨主。於是,開始忙著找郎中。
找來的那位郎中仔細診斷後,說出結論:“你是服食了一種能使毛發快速生成的藥,隻是藥量過大,所以一夜之間全身都長了黑毛。不過,我仍然不得不佩服這藥的效力,配藥之人一定是高手!”
“使毛發快速生成?這藥有什麼用?”牛半山奇怪這世上還有這樣的藥。
郎中先生摸摸胡子:“通常是用來治療頭上長有黃癬的人,那種人俗稱‘癩痢頭’!”
“癩痢頭!”牛半山平靜地點點頭。突然,他轉向他的手下,咬牙切齒地大喊,“你們這群笨蛋!有人都把老子當成了癩痢頭,你們還在這看熱鬧!快把那混蛋捉來見我!”
隻不過,這些土匪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誰給老大下的藥,隻不過偶爾想起老大的遭遇還會偷笑幾聲。
當然,笑得最厲害的就屬憐兒。她整整偷笑了一天,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而那郎中給牛半山開了藥就下山了。
這一天,憐兒在蘇幻房外的兩個守衛衣服上灑了癢癢粉,那兩個人癢得實在受不了就跑去洗澡了。憐兒趁機進入房中,見到了蘇幻和小喜。
三個女孩換上憐兒帶來的男人衣服,溜了出去。誰想,就在快逃出山寨時,被一個山賊發現。於是,倒黴的三個姑娘又被抓了回來。
已經剃去滿臉黑毛的牛半山這回變聰明了,他盯著被綁在柱子上的憐兒,凶相畢露:“我那兩個手下身上怎麼會發起癢來?還有,我身上的黑毛,是不是你搞的鬼?”
憐兒看不出一點害怕的樣子,甚至笑嘻嘻地說:“臭猩猩,長黑毛,想和蘇姐姐成親,沒臉皮!”一邊說,她的右手微微動了動,隻見從她手裏揚出一大蓬像是沙子的東西,直向牛半山的身上灑去。
牛半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急忙往後退,但仍是落了好多。他胡亂地往自己身上拍打,仔細一看,原來是一些花種子,憐兒可又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牛半山卻氣得暴跳如雷,也忘了弄下頭上的花種:“小混蛋,你讓我長黑毛嗎?我要讓你變得比我還黑!馬彪,給我上廚房拿一些鍋底灰來,,我要看看小混蛋灰頭灰臉的模樣!”
這一下,憐兒可慘了!
告示
今有小女被飛虎山賊寇所劫,若有高人願領兵相救者,蘇有福願以萬金相酬。
這告示連續貼了三天仍無人問津,直到今天,才被一個年輕人揭了下來,他不是別人,正是劍法超絕卻又鬼靈精怪的龍七。
牛半山看著已被鍋底灰塗得滿臉黑的憐兒,哈哈大笑:“臭丫頭,小混蛋,也讓你嚐嚐當黑猩猩的滋味!”
就在他覺得終於出了口惡氣的時候,一個山賊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寨主,不好了,有人把山寨包圍了,你快去看看呀!”
牛半山大驚之下,顧不得再折磨憐兒,趕忙隨那兄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