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滿院秋芳,雲天夢若有所思,將拂到頰前的亂發撥開。若是能熟悉萬劍山莊的地勢環境,或許會從一些蛛絲馬跡推斷出寒池玉蓮移栽之處。
雲天夢穿過林陰小路,走到了八角亭前,一見亭前石台,雲天夢不由想起憐兒將燕窩蓮子羹喂給金猴喝的情景。正覺好笑時,突然“吱”的一聲,從身後樹頂竄下一道金影,不幾步,就跳到雲天夢身前,赫然正是那喚作小金的金猴。
這時的它,卻是一副稀奇裝扮:頭戴一頂鑲玉的鳳冠,身穿一件珍珠衫,顧盼之間似是得意,衝著雲天夢搖頭晃腦,似在炫耀。
看著它這身不倫不類的打扮,雲天夢失笑。他平素出手豪闊,一擲千金,生活奢華無匹,賞盡天下奇玩。此時見金猴穿著如此價值連城之物,非但不覺不妥,反而覺得有趣,他笑容滿麵地對猴子說:“等我再送你一條紫羅帶和一雙護臂金鉤,你就更威風了!”
在他奇思異想時,突然傳來一聲急切的呼喚:“小金,你在哪?快回來。”
小金回頭看了看,“吱”的一聲叫,不但沒回去,反而飛快地向院外竄去。
雲天夢一揚眉,就見花木扶疏間一道小小的身影匆匆而至,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兒——原來是憐兒。
憐兒見到雲天夢,欣喜地喊:“雲哥哥,你怎麼在這裏呢?”
雲天夢一觸及憐兒那嬌憨可愛的模樣,聽到她嬌嬌軟軟的呼喚,縱有滿腔冷漠,也會很快消逝無蹤。連他都覺得這樣的自己很陌生,因為他總在不知不覺中就卸下了心防。他也有所警惕,時刻提醒著“天龍之主”該有的冷靜自持以及這次來此的真正目的。但這所有的理智與他慣有的漠然無情卻在麵對眼前女孩時變得那麼無力。雲天夢暗歎一口氣,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自己也不願承認的期待和興奮。哎!這算什麼?
憐兒見雲天夢不吭聲,奇怪地揚頭,因為她隻及雲天夢的肩頭:“雲哥哥,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呢?”抬起小手,在雲天夢眼前晃了晃。
拉下她的手,雲天夢笑了笑,那笑現出無奈,同時也包含了幾分灑脫,這兩種不同的感覺同時映在他的笑容裏,非但不給人矛盾之感,反而漾出一股奇異的俊帥。
憐兒怔怔地看著,然後突然像發現什麼奇跡似的叫道:“雲哥哥,你知不知道,你長得很好看呢!”
雲天夢有些啼笑皆非,又有幾分自負:“你才發現嗎?”
“原先我可沒注意,但現在知道了,雲哥哥真的很好看!”憐兒伸出白嫩的小手,好奇地摸摸雲天夢的臉。
雲天夢好笑地看著她探索的眼神,輕輕地將她的小手握住,溫柔地笑:“你不知道嗎?男人和女人是不可以隨便接近的。”
憐兒把小指頭伸到嘴裏啃著,有些不滿了:“你不是也摸過人家的臉嗎,我為什麼不能摸摸你呢?小氣鬼!”
雲天夢失聲而笑,情不自禁地將憐兒擁向懷中,親昵地用下頜抵住憐兒的頭,輕輕地摩蹭著,嘴裏輕喃:“小東西,隨便你了。”
憐兒嗬嗬直笑:“雲哥哥,你別弄了,好癢呀,憐兒最怕癢呢!”趕忙將自己深藏在雲天夢的懷中,以免他再襲擊自己。
雲天夢用手輕輕抬起她紅撲撲的小臉,聞著她身上散發的誘人清香,再看她彎彎的眉,清清的眼,秀秀的鼻和櫻桃一般鮮紅可愛的唇兒,他難以自已地低下頭在憐兒眉心輕輕一吻。
憐兒用手撫著額頭,“嘻”的一聲笑了:“你剛才是不是在親我呢?”
雲天夢有些啼笑皆非,卻帶著幾分憐惜說:“是呀,因為我喜歡憐兒。”
“喜歡憐兒就親憐兒?那別人都不親我,他們就都不喜歡憐兒嗎?”憐兒奇怪。
雲天夢一怔,連忙說:“憐兒,喜歡有很多種。但你要記住,女孩子是不能隨便喜歡男人的,更不能讓其他男人碰你;否則,雲哥哥不但會生氣,還會不再喜歡憐兒了,知道嗎?”
憐兒一聽,趕忙保證:“憐兒知道了,憐兒一定不讓別人碰,雲哥哥你可不要不喜歡憐兒,聽到了嗎?”
雲天夢滿意地笑了:“隻要憐兒聽話,雲哥哥就會永遠喜歡你。”
憐兒剛要說話,卻聽遠處有人急喊;“憐兒,憐兒,你在哪?”
憐兒一聽有人喊她,才想起什麼,掙開雲天夢,慌慌張張地說:“糟了,我怎麼光顧和你說話,連小金的事都忘了。這回可慘了,又該挨罵了。”
雲天夢正在奇怪發生什麼事時,一個粉衣少女已經從內院奔出,看了憐兒一眼便惱怒地責問:“你跑到這兒幹嗎?闖了禍還想溜嗎?甭想!走,跟我去見表小姐!”揪起憐兒的手臂向內院拽去。
憐兒似已沒了主意,求救似的回頭看雲天夢:“雲哥哥,我不去……”
雲天夢微微皺眉,趕緊踏前幾步,向那拽著憐兒手臂的女孩:“發生了什麼事?你先放開她。”
那個女孩剛才光顧得憐兒,並沒注意她身邊的人。這時見那人竟敢攔住去路,不由柳眉一豎,方待訓斥,這才看清雲天夢俊美無儔,恍若夢幻的眉目,頓時忘了已到口邊的責問,竟發起呆來。
憐兒趁機甩掉她的手,跑到雲天夢身後躲了起來。
雲天夢衝憐兒搖搖頭,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笑罵道:“惹了事,光會躲有什麼用?”
不管憐兒的嘴噘得多高,他麵向粉衣少女微微一笑,語聲溫柔:“憐兒惹了什麼禍嗎?請姑娘告訴我。”
粉衣少女回過神,但見眼前像夢中情人的人竟向自己問話,又不由得臉紅心跳起來:“是的……是這樣……憐兒她把表小姐……把表小姐的鳳冠和珍珠衫弄丟了,表小姐現在正著急呢。”
憐兒一聽,忙呼冤枉,抓住雲天夢的手臂急急地說:“才不是呢!才不是呢!是小金,是小金呀。”
“小金,那小金怎會拿到鳳冠和珍珠衫?”雲天夢有些明白,但也有些奇怪。
“是這樣的!”憐兒氣嘟嘟地說,“小金它又不好好吃飯,我沒辦法了,就拿了小姐的鳳冠和珍珠衫哄它,想讓它把湯喝掉。誰想小金戴上鳳冠,穿上珍珠衫後,卻不肯再脫下來,我就非讓它還我不可,誰知它趁我不留意就跑得沒了影。”說到這兒,憐兒異常委屈地向著雲天夢,“雲哥哥,你說,這怎能怪我呢?都怪小金是不是?”
雲天夢簡直是哭笑不得,粉衣少女卻毫不妥協:“不怪你怪誰?小姐一得知鳳冠和珍珠衫不見,就知道又是你搗的鬼,果然不差!”
憐兒委屈得不得了:“才不是,小菊姐,你冤枉人。”
“那好,咱們去見小姐,小姐自有公斷!”
“不要嘛。”憐兒求救似的向雲天夢挨了過去,“雲哥哥,表小姐會訓我的。”
“哼!”雲天夢又生氣又無奈,“怕挨訓還惹禍。”轉頭向小菊說,“寶物遺失,憐兒確有不是,但當務之急,還是先將寶物追回,否則,被別人發現小金,將寶物取走,我們就鞭長莫及了。你去告訴南宮姑娘,我與憐兒這就去找。”
憐兒趕忙跟在他身後,好像這樣就安全了。而那個叫小菊的丫頭卻在奇怪:那位帥氣的白衣公子是什麼人?難道他就是容容時常提起的雲霄?
憐兒邊走邊覺得委屈:“為什麼她們總冤枉我,明明是小金的錯。”揚起聲音,“臭小金,死小金,趕快出來,否則我再也不理你了!”
雲天夢好笑地看著她:“憐兒,小金得了寶物,當然不肯放手,你越嚷嚷,它躲得越遠。”
“那怎麼辦?”
“跟著我走,我想它必然躲在密林深處。”雲天夢很有把握地說。
憐兒點點頭,隨著雲天夢向林陰密集處走去。
穿過一片樹林,兩人看見一株參天古樹,枝杈交錯,但在這遮天蔽日的綠色中,卻有一個小金影置身其中。那金影一身長毛金光閃閃,凸唇紅睛,正是遍尋不獲的淘氣猴兒小金。但此時它卻沒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憐兒小眉毛都豎了起來:“壞小金,你快下來!”
小金緩緩地爬下樹,仍然是動作遲鈍,毫無精神。雲天夢注意到它身上已沒了鳳冠和珍珠衫。
“你把鳳冠和珍珠衫藏哪兒了?”憐兒氣衝衝地問。
小金“吱”了一聲,連比帶劃地“訴說”起它的遭遇。
憐兒急得臉都白了:“你竟然讓別人把寶物搶走了,我可怎麼向表小姐交代呀!”
雲天夢勸她:“別急,問問小金搶鳳冠和珍珠衫的人往哪個方向去了?”
憐兒趕快轉向小金,期盼地看著它,小金眨眨眼睛,長尾巴晃了晃,才指了指淮陽城的方向。
不知為什麼,雲天夢竟感覺小金的神情有些詭異,就像是一個人想隱瞞真相而有的閃爍不定,隨即失笑,小金隻是隻猴子呀!
於是,兩人帶著小金向淮陽城走去。一進城就覺得車水馬龍,繁囂異常,路人行色匆匆,沒有半點安靜。小金走在前麵,後麵跟著輕袍緩帶、俊美無儔的雲天夢和可愛俏麗的憐兒,自然引得許多人注意。
“小金,找到那人沒有?”憐兒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問探頭探腦的小金猴。
“吱”的一聲,小金搖了搖腦袋。
憐兒低下身,順了順小金的長毛:“你一定要看仔細哦!”抬起頭,眼神無意中觸及了一個人的身影,憐兒揉了揉眼睛,認真地看了看,小臉上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色。她指著那人,“雲哥哥,這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為什麼憐兒看不出來呢?”
隨她手勢看去,隻見一座酒樓門前有許多人在走動,而其中一人卻是紮眼得很。一身大紅袍褂,粉色的中衣小襯,頭發披散,似是女人裝束,但腰粗膀闊,又是男人身形。細觀麵目,雖然眉清目秀,嘴唇殷紅,但棱角分明,確確實實是個男人。雲天夢目光一凝,有絲冷厲浮上了他的眉頭:“是他!”
“憐兒,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雲天夢轉身向那人走去,留下一臉疑惑的憐兒。
憐兒百般無聊地東瞧瞧,西望望:“小金,都這麼久了還找不到。哼!再找不到那人,以後我都不理你!”
小金“吱”的一聲叫,兩支前臂揮來揮去,急得團團轉。突然,它停了下來,眼睛一轉,爪子向前一伸,就指住不遠處的一個年輕男子,吱吱叫著。
憐兒見了立即歡喜得差點蹦起來:“是他嗎?我這就去向他要鳳冠和珍珠衫!”她跑向那年青男子,卻沒發現小金趁她轉移了注意力時一溜煙地竄入了人群。
憐兒走到那人身後,氣衝衝地伸出手:“還我的鳳冠和珍珠衫!”
那個年青人似是一愣,慢慢地轉過身。他秀眉挺鼻,雙目晶亮有神,俊俏中尚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活力,他竟是天龍會飛鷹七使龍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