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午後陽光,順著敞開的木窗,成片滑進小小的房間內,曬出一屋子幹淨舒服的氣息。
房間內坐了個垂著兩條辮子的小姑娘,年約十歲,頭麵幹淨。隻見她一手托腮,一手懶懶地翻弄著桌上的一本醫書,嘴上念念有詞:怎麼有這麼難記的東西?翻了兩遍都還背不全!輕軟的聲音,是春風般的慵懶。
放下書本,蓋上那一堆密密麻麻的穴道名稱,她倒了杯茶,熏著蒸騰的香氣,淺酌了一口。真是好茶。唇畔逸出抹愜意的笑容。
袖兒!袖兒……一聲聲的疾呼,從門外闖了進來,擾了小姑娘原來的清閑。瞧爹帶了什麼回來--一道人影連連踢開兩扇門,直奔房內。
來人一頭銀絲,梳理得整齊飄逸,肩上還扛了瘦小的身影。
袖兒放下茶杯。爹--輕皺著眉頭,您怎地撿了個小孩回來?
袖兒你不知道--她爹徑自走向小姑娘的床,輕巧地將肩上的人影兜了下來。這娃兒和一般小男孩不同,他生得可俊俏哪!躺在床上的小男孩,才七歲左右,唇紅齒白,俊秀無雙。
綠袖瞟了眼父親,神色無奈。她爹人稱綠穀老人,雖然年逾半百,可眉字神態仍是瀟灑清俊,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他對相貌好壞十分執著癡迷。
她輕輕搖頭。爹,俊俏是不能當飯吃的。撿頭難看的豬,比撿個好看的男孩實在好多了。
她緩步地走近床邊。豬肉可以拿來吃,豬毛可以拿來用,可這俊俏的小孩能……她瞄了眼安睡在床上的男孩,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呆了好一會兒,才接出話來。能……做什麼?
能做我女婿啊!綠穀老人看著她的反應,得意他說著。
爹!綠袖但覺腦中一片暈眩。
這娃兒是我在路上救回來的,他的爹娘都教強盜給殺了。這是天意,老天爺同情爹沒個絕色的女兒。這才送了名俊俏的女婿給爹。爹已經想好了,這男孩就改名,叫宋旭(送婿)吧!興奮的語調,逐漸揚高。
爹您太胡鬧了,這名字是人家爹娘給的,您怎麼能給人隨便改呢?綠袖側身,撐開兩手,擋住小男孩。
嘿嘿……開始護衛你的小郎君了。老人笑開了嘴。
小郎君?!綠袖揉揉太陽穴。
爹,您該不是……該不是想等我和這男孩長大成親,生個漂亮的娃兒,繼承您絕世的相貌及武功吧?她手不停地揉弄,頭疼得緊啊!
袖兒,你真不愧是爹的好女兒,爹這點心思,都叫你看透了。
綠袖放下手,斜睨著老人。爹,就算這男孩生得好,也不表示將來也會生出和他一樣好相貌的娃兒。想當年您和娘不也是武林龍鳳,可我呢……
綠袖拉抬了小臉。我不也隻是隻平凡的飛禽走獸嘛。
綠穀老人輕拍著綠袖粉嫩的雙頰。這不同,許是因為爹娘是老夫少妻配,爹五十歲才生下你,所以……
綠袖吐了口氣。爹,您是行醫的人,怎他說這種沒憑據的話。
我不管啦!綠穀老人刷地站起身來。反正你要能嫁個體麵的丈夫,你娘在天上看著也會高興。你性情疏懶,凡事不積極,我要不先替你挑好了丈夫,怕你這輩子,還嫁不了人呢!
眼下爹替你省了事,找了個小丈夫給你,往後你們倆青梅竹馬,日久生情,什麼麻煩事也沒有。他一把年紀了,急著抱個漂亮的孫子呢!
爹!綠袖瞇起眼來,眉頭皺成一堆。
怎麼,你不要?好,那我也不要了--他低下身子,準備抱起床上的小男孩。你不要的話,我一個人還忙和什麼,索性把這孩子丟到山上喂老虎吧!
反正,要不是我多事救了他,他也是早晚被狼虎給吃了。
爹綠袖知道老人是認真的,絕不是說說算了,隻得拉他坐下來。您是有聽到我說個不字嗎?我隻是下願意您給他改個名字。不願……綠袖嘴上咕噥著,慢慢踱步到桌子邊。
不願怎樣?綠穀老人急道。
不願您現在和他提起婚事哪!綠袖輕揚嘴角,目光燦亮。
您看他年紀還小,要咱們莫名其妙地跟他說,他有了個媳婦,他篤定是不能接受的。綠袖倒了杯茶。不如等他二十歲了,再跟他提親事,我們倆相處起來,才可少些難堪,您說是嗎?
這……綠穀老人沉吟了半晌。
這……這當然好了。綠袖把茶遞給老人。我是個姑娘家,難免有些害臊,總不成讓我整天小郎君、小郎君的叫著他。倒不如讓他喊我聲師姊,日後我在也麵前也有些威風,將來成了親,也不怕他敢欺負我這個師姊。
綠穀老人笑道:這麼說也是有幾分道理的,還是等以後再說的好。
是啊,以後再說。綠袖漾著微笑,笑容中閃過抹和父親相似的慧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