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難眠之夜,李特·卡拉科特用手枕著後腦,望著小窗外的星夜默默想著。
失眠的痛苦是睡眠良好的人很難理解的痛苦,絕非是沒有困意,而是使用過度的腦袋一團漿糊根本無法好好思考,幹澀的眼睛急需休憩,然而偏偏頭蓋骨下有一塊地方隱隱發痛,這疼痛並非難以忍受可卻無法驅除,即使想要睡覺也攪得你無法完成最初的那一步——沉寂下來。
有時候李特會很奇怪,明明總以為大腦已經糊成稀屎了但其實它總是還能再多用一會兒,但說到底過一段時間你回想剛才發現記憶確是一片模糊的印象,李特能夠類比的最相似的就是麥酒喝到下半夜的時候那種微微清醒卻又頭疼暈眩的感覺。
李特想了一下,或許應該什麼時候請求管家先生幫自己去皇家巫術研究院搞一點巫藥來,當然,他可不太相信那些所謂的新式研究院的“醫生”。
終於熬到了第二天,李特昏昏沉沉地起床收拾廚房的準備工作,包括清洗大瓷碗、準備烤炭、打掃垃圾等等。雖然這些工作都是很不起眼的事情,但是他能混到古蘭登大公在王城外的產業天鵝堡裏當小工那都是因為他遠房表叔在天鵝堡當的副廚,身家知根知底才能進來,多少人想來進不來呢。
太陽漸漸起來了,李特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該出門了,等到了城門估計也開了,於是他提醒仍在廚房隔間補覺的采辦官該走了。李特嫉妒地看著采辦官芮德爾迷迷糊糊地起床洗臉,然後慢騰騰地去馬廄牽馬駕車,他不單嫉妒芮德爾的身份和地位,更嫉妒的是芮德爾肥胖的身材所代表的良好食欲和睡眠。
“李特,快給我上來,等我給你馭馬啊?”芮德爾擦了擦眼睛,然後坐在馬車頭罵道。
李特忙點了點頭,由於李特在表叔的鄉下農場幹過,所以對牛馬十分熟悉,所以往日芮德爾有時也會讓李特當他的馬夫,然後自己躺在車上鋪好的草垛裏睡覺。
太陽一路越來越高,早餐的涼風帶著青草的香味,當然如果涼風帶來的草絲沒這麼癢就更好了,李特沉重緩慢的大腦似乎也逐漸蘇醒了一些。
熙熙攘攘的道路緩緩前進,雖然剛開城門,但是城門內外等待的商人、農戶、小販等組成的大隊早就堵住城門內外,隻是每當看到馬車上的古蘭登家徽就都一陣騷動,默默讓開道路,連一向愛動手動腳的城門官看到也都不敢多嘴,草草檢查一番就連忙讓開道路。
隻是剛經過城樓的時候,李特就感覺頭上一股勁風,抬頭一看,一坨血肉掉了下來,砸在他的臉上,他大聲尖叫起來,卻發現不小心咽下了一小部分的黏糊膠質,他連忙低頭吐了起來,嘔得眼淚都出來了。
然後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等他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平日睡覺的廂房了,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被窩。
還有陌生的麵孔。
李特馬上一驚,看到床邊有幾個穿著白色大褂、帶著素白口罩的“醫生”圍在他身邊。
看到李特已經醒來,為首的醫生對同樣呆在房間裏的天鵝堡大管家林德說:“他已經醒來了,不過後續還需要很多檢查的程序。”
林德點了點頭,然後對身邊一個小廝下了指示:“你先去通知老爺,王子那邊也已經等了很久了。”
幾個醫生還在他身上弄來弄去,李特也不敢反抗,任由他們操弄。過了好一會兒,幾個醫生互相點頭示意,然後對林德說:“暫時是沒有什麼發現了,可以請大公和王子殿下進來問話了。”
房間裏一陣嘈動,幾個仆婢跑來跑去混亂無比,隻是當房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哢”的一聲,房外的陽光照了進來,房內的亂象馬上挺了下來,所以在場的下仆全都各司其職,安靜地立於逼仄的房間兩側牆壁旁。
古蘭登大公和奧蘭多王子兩人表麵上和氣融融地談笑著走進這間狹窄的陋室。兩人略敘了些閑話,便不再廢話,古蘭登瞥了一眼李特的床單,露出一些嫌棄的表情,然後很別扭地站在李特床旁,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冷漠假笑慰問道:“小李特啊,在這呆得怎麼樣啊?剛才這些帝國新式研究院的大‘醫生’給你做身體檢查的時候沒什麼問題吧?”
李特受寵若驚地忙坐起身來,回答道:“一切都好,十分感恩我尊敬的老爺對我的關心。”
奧蘭多王子則和煦地將李特壓回床上,然後輕輕地給他拉上被子,似乎根本沒有看見被子上的汙漬和跳蚤,然後問道:“你還記得早上在城門口發生了什麼嗎?”
李特眉毛微微一跳,然後低頭尋思了一下,回答道:“不敢欺瞞我主奧蘭多殿下,隻是我實在記不得發生了什麼,腦子好像就是一片空白什麼記憶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