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讓老爸老媽沒想到的是有心插花化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就在他們幾乎不抱希望了的時候,我竟然主動交待了我退步的原因,其實我會主動交待這一點就連我自己也沒想到。然而我為什麼會主動交待又是怎麼交待的呢?這還要從那天我把成績單以及試卷拿回家讓老媽簽字時說起。
老媽拿到我的試卷後幹脆看傻了,因為那些試卷上基本上沒寫什麼字,至於試卷上的題目我不是答錯了,而是根本沒答。換個更明白的說法,就是我交了白卷。
“奇奇,你不可能一道題也不會啊?你總有會答的題目吧?你能不能告訴媽媽你為什麼不答題呢?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吧?”老媽手裏攥著那些寫著我名字的“白卷“,並沒有衝我發脾氣,而是和顏悅色地問我。顯然她也覺得這次考試我並沒有發揮我真實的水平,那些題目我不是不會答,而是不想答,她看出來了,所以她才會這樣問我。
“我就是不想答,答了又有什麼用呢?就算我都答對了,土匪也還是要去美國,也還是要離開我,所以我不想挨那個累,我不覺得交白卷有什麼不對的。既然大人們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他們想做的事,他們隻顧自己高興也不管我們的感受,那我們自然也可以隨心所欲地做我們想做的事,我們也可以隻圖自己高興而不必顧忌大人們的感受。”麵對和顏悅色的老媽,這些天來一直都懶得說話的我不知怎麼就說出了我的心裏話,我喜歡土匪的事我忽然間不再想瞞著老媽了。
當然了,如果老媽還是以前的老媽,我是斷然不敢說出我的心裏話的,可是老媽變了,真的變了,她不再是以前那個隻會對我大呼小叫對我的表現永遠都不滿意的老媽了,現在的老媽讓我感覺很願意和她相處,並願意跟她分享我的心事。我不確定這種改變具體是從哪一天開始的,但是我能夠確定這種改變確實已經發生了。
“土匪?土匪是誰?”老媽依舊和顏悅色地問道。
“土匪就是趙振軒!”我回答。
“趙……振……軒?哦,我知道了,我聽說豆子******腿能夠治好多虧了一個叫趙振軒的同學幫忙,我想那個趙振軒和你說的趙振軒應該是同一個人吧!”老媽先是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土匪的名字,緊接著又恍然大悟地說道。
“趙振軒幫蠶豆他媽治腿的事你是聽誰說的?是小唐她爸告訴你的吧?”我忍不住問道。
“好幾個人都跟我說過,小唐她爸好像也說起過,我記不清楚了,你也知道小唐他爸整天都在傳播各種消息,我也忘了哪條消息是他告訴的我的哪條是從別人那兒聽說的了,反正我是聽說了就是了。後來有一次我去市場買菜碰到豆子他媽,我還特意問過她,她自己也是這麼說的,難道事情不是這樣的嗎?”老媽說道。
“事實的確是這樣的,我隻是奇怪你是怎麼知道的,因為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
“你這孩子,還說呢!你既然知道,怎麼都不告訴我呢?有什麼消息呀秘密呀你隻管跟媽媽藏著,你是我女兒,不是說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嗎?你應該跟媽媽心貼心才對!知道怎麼叫心貼心嗎?就是無話不談,跟自己的媽媽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呢?”老媽繼續和顏悅色地說道。
見老媽如此親切和藹,我忽然為自己這一陣子在生活和學習上表現出的消極態度感到有些慚愧,我忍不住想,曾經那樣讓我不堪忍受的老媽如今都變快變成天使了,我是不是要求太高了呢?生活已經給了我很多饋贈了不是嗎?老媽變好了,老爸回來了,多了一個可愛的弟弟,而且杏花春雨就要成為我的小姨父了,我好像不應該再奢侈地要求土匪也能留在我身邊了。
“媽,我現在就跟你無話不談!”我立刻心懷歉疚地對老媽說道。“你知道嗎?在所有我認識的男生裏,我最喜歡土匪,我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男生。我和豆子認識得夠久吧,可是我卻一直不喜歡他,雖然我以前一直當他是朋友,但他始終不能了解我的心意。可是土匪不一樣,他和其他所有的男生都不一樣。土匪是我的知己,我視為寶貝的東西他也視為寶貝,我看不慣的事情他一樣也看不慣,我真誠待人,他比我還更真誠,我喜歡打抱不平,他比我更愛行俠仗義,還有,我們都喜歡海賊漫畫,都喜歡路飛和草帽海賊團。像是這樣的知己人一輩子能遇到幾個呢?恐怕有的人一輩子一個也遇不到吧,然而我卻遇到了,我當然珍惜了!”
“的確應該珍惜!”老媽插話道,仍然和顏悅色。
“可是他卻要去美國了,而且還不是他自己願意去的,是他爸和他後媽非逼著他去的,我一想起這件事來就又生氣又難過!他已經沒有親媽了,他親爸卻還要在他年紀這麼小的時候把他丟到美國去,他為這個很傷心,他傷心我就更傷心。我還有很多感受是說也說不出來的,總之,自從我知道土匪初中畢業就要離開這裏去美國之後,我就什麼都不想做了,因為我覺得如果不能跟土匪在一起我做什麼都沒有意義,更沒有意思,所以不想做,包括答題,所以那些試卷我根本即就不想答,一道題也不想答。”我一口氣對著老媽說出了很多心裏話,把老媽聽得瞠目結舌的,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了。
“我知道我不該這樣,我也知道我這樣你和老爸還有麻雀都會對我很失望。但是我沒辦法,我控製不了自己的心情,我就是打不起精神來聽課,學習和答卷,我對自己也沒辦法。”見老媽不說話,我便接著說道。
“奇奇,過來!”老媽發了一陣子愣後忽然眼含熱淚叫我過去,我於是慢慢蹭到老媽身邊,老媽伸出手臂一把抱住了我,不是輕輕地抱住,而是把我緊緊地摟在了懷裏。
“媽!”我叫了一聲媽,眼淚忍不住撲簌簌地落下來。
“哭吧,乖女兒,媽媽知道你心裏難過!哭出來心裏就會好過一點!”我以為老媽會勸我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別再去想土匪的事。然而老媽沒有,她隻是讓我哭出來。
我不知道是因為老媽的態度讓我感動還是這麼久以來積壓在心底的悲傷徹底爆發了,我終於忍不住把頭深深紮進在老媽懷裏嗚嗚嗚地痛哭起來。在我痛哭的時候,老媽什麼話也沒說,隻是不停地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背,我果然覺得心沒那麼痛了似的。
正當我在老媽懷裏放聲痛哭的時候,老爸下班回來了。
“這是怎麼了,奇奇?發生了什麼事哭得這麼傷心?”老爸見我哭成那樣立刻很緊張地問道。
聽見老爸問發生了什麼事我立刻止住了哭聲,但是頭卻仍然紮在老媽的懷裏不肯抬起來。
“沒什麼,還是因為考試的事!”老媽替我做了解釋。
“怎麼,你說她了?”我聽見老爸這樣問道。
“我沒說她!她又不是不知好歹的孩子,這次沒考好也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老爸追問道。
“你就別問了,以後再慢慢告訴你,女兒現在正傷心呢,咱們就別說這些事了。”老媽回答。
“對對對,不說這些事了!奇奇,別難過,不就是一次考試考砸了嗎?沒什麼了不得的!咱們今晚不做飯了,爸爸先去托管班把弟弟接回來,然後咱們一家人出去吃頓好吃的!”老爸立刻接著老媽的話說道。
“是啊,奇奇,別傷心了,待會兒帶上弟弟咱們一起去吃好吃的!尤其是要吃一點甜的東西,我聽人說啊,人傷心的時候啊吃一點甜的東西心情就會好起來的,咱們試試看好不好?”老媽用溫柔的聲音說道。
現在的老爸和老媽還真稱得上夫唱婦隨,連哄我的話都配合得天衣無縫的。
直到現在我都有些不敢相信原本吵架吵得得雞飛狗跳老爸和老媽竟然能夠如此和諧相處,既然無比強勢的老媽都能化百煉鋼為繞指柔,從而令原本與她水火不容的老爸對她刮目相看並跟她言歸於好,那麼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呢?
於是我不禁又想起了棉花糖說過的那句話:“你永遠不可能知道下一秒鍾會發生什麼。”因為想到了這句話,我的心情略略好些了,我想,盡管土匪畢業後就要去美國了,可是他畢竟還沒有走,何況現在離畢業還有一段日子,既然下一秒鍾會發生什麼事都無法猜測,誰又知道到我們初中畢業時還能發生多少事呢?說不定,到那時候土匪他爸突然改變主意不想搬家也不想送土匪去美國了也不一定。
想到這裏,我停止了流淚,從老媽的懷裏抬起頭。
“我說不敢恭維是因為對我們這個年紀的學生來說離家出走總是不太體麵的事,而土匪恰恰又是一個很體麵的人,當一個體麵的人不得不做一些不體麵的事的時候是會很痛苦的,我說我不敢恭維這個計策是因為這個計策其實是土匪不不得已而為之的一個計策,他在決定執行這個計策的時候心裏一定很痛苦。至於說很可能會白忙一場我也是實話實說,因為任何一個計策不管是好的計策還是壞的計策都有成功的可能也都有失敗的可能,而且往往失敗的可能會更大,因為老天是很難被人算計的,人再怎麼聰明,如果老天不配合,再完美的計策也會因為不合天意而失算的!諸葛亮夠足智多謀了吧?不是照樣也有無力回天的時候?”棉花糖這樣說道,幾乎每一句話都閃耀著智慧之光,讓我聽了以後心服口服。
對於棉花糖在這種關鍵的時候表現出的非凡的智慧我心中除了欽佩更多的則是感激,因為有了她的智慧,我才不至於犯下草率的錯誤。
事情一開始果然朝著棉花糖預言的方向在發展,在土匪離家出走的第三天,土匪他老爸便到學校來了,他看上去雖然還沒瘋,但顯然是心急如焚方寸大亂了,估計離瘋也不遠了。
當時我們正在上數學課,土匪他老爸直接衝進了教室並對正在給我們上課的麻雀說他是趙振軒的爸爸,他有急事必須馬上跟班主任老師談談。麻雀隻好停止了上課,把土匪他爸帶到了走廊裏,倆個人站在走廊裏聊了好久,至於都聊了些什麼,我們根本就聽不見,因為麻雀出去的時候,把教室的門光得緊緊的。偵探好幾次離開座位湊到門口,試圖探聽到一點風聲,可是每次都無功而返。
麻雀跟土匪他爸站在走廊裏說話,教室裏則亂做一團,差不多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座位,大家彼此交頭接耳,對土匪離家出走的事議論紛紛。始終沒有離開座位的人似乎隻有我和我的同桌悶葫蘆。
“奇奇,土匪離家出走是因為你的緣故吧?”悶葫蘆雖然沒有離開座位,但是卻忽然問出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
“什麼意思?”我被悶葫蘆的問題嚇得心驚肉跳,不禁很心虛地問道。
“土匪離家出走是因為他不想去美國,他不想去美國是因為他不想跟你分開,大家都這麼說。”悶葫蘆回答。
“大家都這麼說?”我驚訝地問。
“是!”
“肯定又是偵探幹的好事!”我憤憤地說。
“不管誰幹的好事!事實總是事實不是嗎?”悶葫蘆竟然這樣答道。
“你怎麼知道什麼是事實?”我忍不住氣哼哼地問。
“我當然知道什麼是事實!我不是瞎子!你以為我是聽大家都那麼說才以為那就是事實的嗎,不是那樣的,我是我用我自己的眼睛觀察的!”
“你觀察到什麼了你就敢這麼說?”我問,仍舊氣哼哼地。
“我觀察到土匪他很喜歡你,他不願意去美國就是因為他舍不得離開你!如果不是因為舍不得離開自己心儀的女生,有哪個男生會不願意出國呢?出國多好,父母又不在身邊,自由自在有吃有喝的,還可以看洋光景!奇奇,我也是男生,所以我非常理解土匪為了你離家出走的心情。”
“……”聽了悶葫蘆這話,我隻有目瞪口呆的份兒了,竟然說不出什麼話來。
“你要有思想準備,土匪他爸很可能會找你談話!”見我不說話了,悶葫蘆便接著說道。
“找我談話?為什麼?”我十分驚訝地問。
“因為土匪他爸跟麻雀談完話之後就會跟偵探談話!一旦他跟偵探談了話那麼他必然也會跟你談話!”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土匪他爸跟麻雀談完話之後就會跟偵探談話?又為什麼他一旦跟偵探談了話就必然會跟我談話?你這麼說到底有什麼根據?”
“土匪他爸為什麼要找麻雀談話?”
“當然是想打探土匪的行蹤。”
“他能從麻雀那兒打探到嗎?”
“當然不能!”
“那他能善罷甘休嗎?”
“不甘休又怎樣?”
“他肯定會請麻雀推薦幾個跟土匪來往比較密切的同學,以便從他們的嘴裏探聽更多的關於土匪的消息。”
“是,他是會這麼做!”
“麻雀首當其衝就會推薦偵探,雖然偵探跟土匪的來往和你比起來遠遠算不上密切,但是他仍然會是麻雀第一個推薦給土匪他爸作為談話對象的人,因為偵探是大家公認消息靈通人士,沒有人比麻雀更了解偵探對於各種消息的靈通程度了!對於麻雀推薦的人土匪他爸必然會很重視,他一定會十分詳細地向偵探打聽關於土匪的各種消息,你以為偵探會不告訴土匪他爸你跟土匪的關係有多密切嗎?”
“可不是嘛!給你這一分析土匪他爸的確是要找我談話的!”聽了悶葫蘆的一番分析,我立刻心服口服了。
“所以我讓你有思想準備!”悶葫蘆很有心地說。
“謝謝你提醒我!”我立刻對悶葫蘆的好意表示了感謝,終於不再氣鼓鼓的了。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誰讓我是你同桌呢!誰讓……”悶葫蘆連著說了倆個“誰讓”,隻不過第二個“誰讓”後麵是什麼他並沒有說出來,而是咽回肚子裏去了。
被悶葫蘆咽回肚子裏的話我無從得知,但是從第一個“誰讓”後麵的內容來看,悶葫蘆對我還是非常有情有義的,自然,我對他也不能無情無義。我不禁暗暗地想,若有朝一日悶葫蘆遇到了什麼麻煩事需要我幫忙的時候我一定會挺身而出,絕不會裝聾作啞,我可不能學那顆死豆子,用得著人朝前用不著人朝後!我蔣曉奇這輩子都不會像蠶豆那樣為人處世,因為我很看重情義,我始終認為人活著其實就隻為這兩個字而已,心裏若有這兩個字人生就有意義,若沒有這兩個字,活著也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你對我的好我會記住的!”想到這裏我不禁由衷地說道,想不到悶葫蘆聽了我的話後臉忽然漲得通紅。
“其……其實,我……我也不是為了讓你記住才對你好的!我……我隻是希望……希望你能快樂!”悶葫蘆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所以我說謝謝你,你對我的好我會記住的,不隻是你,所有對我好的人我都會記住的。”我發自內心地說道。
“別忙著謝我了。”悶葫蘆說道,臉比先前更紅了。“如果你不想跟土匪他爸談話你最好立刻去找偵探,警告他別亂說話。”
“可是我警告他他就會不亂說話了嗎?他憑什麼聽我的呢?”我很沒自信地說道。
“就憑他害怕你不再理他了,你隻要用以後不再理他了這種話威脅他他保證會聽你的話!”悶葫蘆很有把握地說道。
“真的嗎?”我問。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悶葫蘆答。
“那好吧,我現在就去威脅他去!”我一邊說一邊從座位上站起來,想要去找偵探,然而就在我剛要邁步離開座位時,教室的門忽然被麻雀推開了。
麻雀推開門後並沒有立刻回到他的崗位上,既回到那個讓我們時而喜愛時而憎恨的三尺講台……當我們不喜歡的老師站在上麵講課時我們便會憎恨它,當我們喜歡的老師站在上麵講課時我們便會喜愛它。總之,麻雀沒有進門,隻在教室門外探了半個身子進來,他一邊用目光在亂糟糟的教室裏搜尋一邊斷喝道:“都給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聽到麻雀的斷喝聲正在教室裏到處亂竄的同學們立刻像一群豆子一樣紛紛滾回了自己的座位,我也隻好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胡洲!你出來一下!”在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後我聽見麻雀叫偵探出去。
“完了!來不及了!麻雀已經在叫偵探出去了!”我對悶葫蘆說道。
“的確來不及了,現在你隻能聽天由命了!”悶葫蘆回答。
“如果待會兒土匪他爸也找我談話的話,我該說點兒什麼呢?”見偵探離開座位走出教室,我的心情不禁慌亂起來,於是我立刻向悶葫蘆請教下一步的應對方案。
“那得看他問你什麼?如果他問你天氣如何你回答應該往西走那肯定是不成的!”悶葫蘆說道,不知為何,今天悶葫蘆表現得頗有智慧,簡直跟棉花糖有一拚了。
“那他會問我什麼問題呢?”我開始懷著一種的敬仰的心情接著向悶葫蘆請教。
“我猜他肯定會問你知不知道土匪去哪兒了,而如果你知道的話你大概不會撒謊說不知道,因為你這個人一向不喜歡撒謊。雖然有的時候你可以用沉默的方式應對那種你不想實話實說的狀況,但是今天好像不屬於那種狀況。因為如果你沉默的話,土匪他爸必然也會認定你知道土匪的去向,除非你一口咬定你根本不知道土匪在哪裏?但是據我估計你不可能這樣咬定,因為你根本就知道土匪現在在哪兒,而且你又不想撒謊,所以,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土匪他爸從你這兒知道了土匪的去向。對了,你知道土匪現在在哪兒,是這樣吧?我沒猜錯吧?”
“我女兒真聽話,好乖,說不哭就不哭了!”老媽立刻表揚道,並伸手替我擦去臉上未幹的淚痕。
“奇奇本來就很乖!”老爸立刻附和道。
“奇奇,去衛生間洗個臉吧,洗完臉再去換件好看的衣服,好準備跟爸爸出去吃飯。”老媽一邊不停地擦去我臉上濕濕的淚痕一邊接著說道。
“對對對,就這麼說定了,我這就去接弟弟!”老爸一邊說一邊轉身往外走。
“接孩子出來的時候別忘了給他帶上帽子,省得凍著了!”老媽忍不住叮囑老爸。
“知道了!你們娘倆也趕緊準備吧,我回來咱們就走!”老爸說道,說完便徑自走掉了。
晚上我們吃的是自助餐,是在一家很有名的餐廳吃的,那裏的自助餐品種有上百種之多,老爸說我現在最需要吃的就是自助餐,因為那些花花綠綠的美食會有助於改善心情。
或許是因為痛哭了一場的關係,還或許是因為吃了包含了很多款甜品的自助餐,這個晚上我的心情果然像老媽說的那樣好些了,盡管我仍然高興不起來,但心似乎不像先前那樣痛了。
整個晚上,老媽都沒有對我喜歡土匪這件事發表任何見解,她沒有再問我關於土匪的情況,也沒再提我的爛成績和那些“白卷”。我不知道在剛剛得知我考了最後一名時表現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老媽眼下是如何保持鎮定的,如果換做是以前,老媽可能早就瘋掉了,試想有哪個媽媽發現孩子在麵臨中考的關鍵時候突然交起了白卷會不著急不上火呢?尤其是在得知孩子交白卷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喜歡的男生要離開的時候,又有哪個媽媽還能夠保持鎮定呢?
然而今晚老媽就是很鎮定,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還像平常那樣說笑。我不知道老媽的這種鎮定是偽裝出來的還是怎樣,然而即便是偽裝出來的也已經十分了不起了。如今的老媽我想我真的可以給她冠以天使媽媽的稱謂了,想不到老媽不進步的時候便一點也不進步,而一旦進步起來速度簡直驚人,弄得我都有點追不上她的步子了。
吃完飯回到家後,老媽建議我別看書也別寫作業,跟弟弟一起看會兒電視,看困了就去睡覺。老媽的建議讓我越發感到驚奇了,我無法確定老媽這樣究竟是對我太寬容太放縱了還是因為對我絕望準備徹底放棄我隨便我怎樣了呢?懷著這樣的疑惑我哪有心思看什麼電視,所以隻看了一會兒就把遙控器交給了小蘿卜去洗漱了,洗漱完了便回到我的小屋睡覺去了。
我的心情在老爸和老媽積極的撫慰下好不容易好一點了,結果幾天之後因為土匪執意實施了他離家出走的計劃忽然又變得糟透了。雖然我因為事先知道土匪離家出走的計劃所以並不覺得意外,但是當他真正離家出走時我卻覺得很傷心,真是無比的傷心,我甚至想不如我也幹脆跟他一起離家出走算了,就算他去要飯,我也跟著他一起要飯便是了。
我覺得土匪真的是太可憐了,他的後媽嫌棄他,他的親爸又不理解他,我如今有心事可以跟老媽說,他有心事該跟誰說呢?我想也就隻有我跟棉花糖了,可是棉花糖是不可能陪著他一起離家出走的,那麼如果我也不陪他,他不是會很孤獨?我真是不忍心看他那樣孤獨,我真的很想陪他!可是我一想到正在變得越來越好的老媽我便不忍心用離家出走這樣的行為來打擊她了。
土匪要離家出走,是因為他有一個跟他勢不兩立的後媽和一個不願意聆聽他心聲的老爸,他們一起強迫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所以他便要反抗,便要叛逆。我不確定離家出走是不是好方式,但是我能夠確定反抗和叛逆是有道理有根由的。
然而我卻沒有跟土匪一樣的道理和根由也去反抗和叛逆,因為我的老爸和老媽並沒有強迫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現在的他們是那麼體貼我,理解我,愛我,我要是還離家出走讓他們傷心,那我就成了徹頭徹尾的沒良知的小混蛋了,我不能成為那樣的混蛋。
我的心情真是矛盾極了,既想跟土匪一起離家出走,又不忍心傷老媽老爸的心,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跑去問棉花糖。棉花糖不愧是智多星,隻說了幾句話,便把我從一團亂麻中拯救了出來。
“奇奇,你也不用急著跟土匪一起離家出走,土匪現在正在跟他的後媽打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這種戰爭不是靠真刀真槍拚出輸贏來,而是要靠計謀和智慧分出高低來。所謂兵不厭詐,土匪又不是真的離家出走,他是想用這個辦法嚇唬他老爸跟他後媽,他這是在用計!盡管他這個計我實在不敢恭維,估計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很可能折騰了半天結果還是一樣,但是不管怎麼說土匪好歹也是用了計的,怎麼說也比什麼都不做坐以待斃要好!總之,我認為你還是先采取觀望的態度比較好,你想啊,本來人家土匪那邊在按部就班地執行計劃呢!他可沒計劃你跟他一起離家出走,如果你也跟著瞎出走,反而給他添亂。再說了,他身上還有不少錢,現在住在酒店裏,有吃有喝的,咱們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如果你真想跟他一起離家出走,等他真正離家出走時候再跟他走也不晚!”棉花糖這樣說道。
“可不是嘛!你不提醒我我倒忘了,土匪並不是真離家出走,他的確是在用計。這麼說我好像真不用急著跟土匪離家出走,我總要先看看他的計管不管用啊。”聽完棉花糖的一番話我立刻覺悟了。
“沒錯,你現在最好什麼也別做,咱們等著看土匪他爸還有他後媽要怎麼應對就行了。”棉花糖用很輕鬆的語氣說道,她在這件事上表現出的超乎尋常的鎮定令我對她越發欽佩不已了。
“小唐,你覺得土匪他爸還有他後媽會怎樣應對呢?”我忍不住問道。
“我猜他們肯定會向沒頭蒼蠅一樣會到處尋找土匪的!”棉花糖這樣回答。
“他們會嗎?土匪他爸也許會急著到處找他,畢竟土匪是他親生的兒子。不過,他那個後媽說不定根本就不想找他,沒準兒她還巴不得土匪離家出走巴不得土匪他爸永遠都找不到他呢?你想啊,土匪去美國和土匪從此徹底失蹤比起來還是徹底失蹤更讓她省心!”我接著問道。
“土匪他後媽說不定比他親爸還更急切地想要找到土匪呢!”
“那怎麼可能呢?她是那麼討厭土匪,要把土匪早早送去美國讀書的事根本就是她一手策劃的,難道你忘了嗎?”
“就算她再怎麼討厭土匪,她表麵的功課總得做!你想啊,她是多虛偽的一個人啊,你以為她願意被人說成是把繼子逼得離家出走的惡毒的後媽嗎?她才不願意呢!所以就算裝裝樣子給別人看她也會做出一副急著想要找到土匪的樣子!”
“好吧,就算他們真的會急著到處找土匪,可是他們找不到怎麼辦呢!”
“奇奇你怎麼糊塗了呢?土匪不是跟我們說過讓我們偷偷地把他的行蹤散布出去嗎。有咱們積極配合土匪的行動,他們怎麼可能找不到呢?”
“對對對,土匪是說過這話,我真是急糊塗了!那咱們還等什麼,我現在就去找偵探,把土匪的藏身之地告訴他。如果偵探知道了,全校的人就都知道了,那麼土匪他爸自然就知道了。”我立刻迫不及待地說道。
“奇奇,你別著急啊!土匪才剛剛離家出走,你現在就把他的行蹤說出去了,結果肯定是他爸很快就找到他了,這樣的話土匪的行動還有什麼意義呢?”
“可是你剛剛還說咱們要積極配合土匪的行動呢!”我迷迷糊糊地問。
“所以我們要耐心等待,因為耐心等待就是對土匪最好的配合。”
“那咱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等到土匪他爸到處都找不到土匪急得就要發瘋的時候!”
“你確定我們能等到嗎?我的意思是你確定土匪他爸會急得發瘋嗎?”
“會!等他到處都找不到他兒子的時候他就會明白兒子究竟是什麼了!擁有的時候不懂得珍惜,等到失去了以後才知道失去的有多珍貴,人一般都是這樣的,尤其是成年人更是如此。我想土匪他爸一旦懂得了土匪的珍貴,說不定他真的會放棄送土匪去美國的打算的!所以我們一定要耐心地等待!”
“可是你剛剛不是還說不敢恭維土匪的這個計策嗎?還說很可能會白忙一場,現在怎麼又覺得土匪他爸有可能會轉變態度了呢?”我十分疑惑地問道。
對於悶葫蘆的問題我隻好以沉默應對,因為我不想告訴他我的確知道土匪現在在哪兒,但是正像他說的那樣我也不願意撒謊,每每遇到這種兩難的狀況時我通常是以沉默的方式應對!我不得不承認,悶葫蘆沒白跟我坐了這麼久的同桌,他真的真的很了解很了解我。
“你不說話說明我猜的沒錯!奇奇,如果你不想讓土匪他爸從你這裏探聽到土匪的任何消息,你最好能把你的沉默堅持到底!雖然這很不容易,但是對你而言這是唯一的能夠保守住秘密的方法。你一旦終止沉默開口說話,那就意味著土匪的行蹤暴露了。”悶葫蘆見我一直沉默不語便接著剛才的話說道。
“我覺得保持沉默沒什麼難的,一個人不想說話的時候別人能有什麼辦法?以前你不想說話那會兒誰拿你有什麼辦法呢?到後來還不是你自己想說話了才說的。”我立刻對悶葫蘆表示對於保持沉默這種事我很有信心。
悶葫蘆聽了我的話後動了動嘴角,聳了聳肩膀,然後又衝我攤開兩隻手,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終於沒說。事實上是沒來得及說,因為就在這個時候,教室的門又開了,我看見偵探從門外走了進來,緊接著麻雀又從門外探了半個身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