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宇文昭果真再沒進過傾城的屋子。昏睡了兩個月,雖然隻是頭有些昏昏沉沉,可身子的傷已經養得差不多了。
傾城輕輕地起身,窗外吹過一陣微風,吹落了梨花瓣。傾城站在窗邊癡癡地看了一會兒那些飄落的梨花瓣,她很想念梨花澗,很想念紅塵,也很想念娘。
她不知道宇文昭究竟把她帶來了哪裏,可是似乎有宇文昭在的地方,她始終會覺得窒息。
這座大宅子裏隻有一個下人,夜深了,下人打著燈籠巡視了一圈兒也回房睡了。傾城輕輕地推開門,便走了出去。
或許是因為這兩個月來近乎不眠不休,傾城終於醒了,這一晚的宇文昭睡得尤其熟。傾城走到庭院中四周看了看,這宅子雖大,可是花園卻隻有這一個,路也隻有眼前這一條,傾城沿著路向前走,便是宅子的大門。傾城打開了門,便可以出去了。
這裏似乎是山澗之間,隻有一條路。春天的夜晚有些涼,傾城沿著路走著,還不禁緊了緊衣裳。及腰的長發在涼風中飛揚,在月色下映出了傾城絕美的輪廓。
傾城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才發現了走出山澗的岔路。待走到岔路,她才發現,這兒其實就是帝都城外。
傾城看了看夜色,漫天的星辰,夜色已濃。她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發簪和耳墜,還有腕子上的鐲子,眸子沉了沉,便走到帝京外的一家客棧,用鐲子換了一輛馬車和一些幹糧。
傾城從未駕過車,但是她見紅塵駕過,於是學著她的樣子拍了拍馬。一開始並不熟悉,可是不一會兒便熟練了。
那年逃離皇宮的時候,她與紅塵走過這段路,她記得回梨花澗的路。
天色漸漸轉明,傾城卻從未停歇。她一點兒也不覺得疲憊,路過城鎮也沒有停下歇息。就在這一夜之間,誰都找不到她。
宇文昭醒來的時候,便去傾城房間。空曠的屋子,空蕩蕩的床榻讓他忽然覺得心底一沉,不安瘋狂外溢。
“傾城,傾城!”他在整個宅子裏上上下下跑了個遍,都沒有看到傾城的身影。忽然,宅子中唯一的下人跑了過來,告訴宇文昭,大門昨夜不知為何打開了。宇文昭隻覺得太陽穴跳得厲害,痛得厲害。仰天大吼,“落傾城!”
宇文曄又是一夜未眠,他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出未央宮的時候,禦林軍便來報,有傾城的消息。宇文曄頓時清醒,顧不上早朝,奔向宮外。
禦林軍搜店的時候,從帝都外一家客棧的店老板身上找到了一個價格不菲的鐲子。找了人一看,便得知是宇文曄曾賞賜給傾城的寒玉翡翠玉鐲。在禦林軍的逼問下,老板才把昨夜傾城前來的事情說了出來。
傾城站在梨花澗的懸崖上微微低頭,便能隱隱約約看到那間竹屋。梨花澗的梨花都開了,比宇文昭那幢府邸宅子開得更燦爛,更漂亮。站在山澗頂,都能聞得到梨花的清香。就仿佛許多年前的味道一樣。那個時候,這裏有娘,有紅塵。她坐在梨花樹下和娘學著醫術,耳邊有溪水流淌的聲音,身上有梨花飄落的花瓣。
那時,她沒有遇到宇文曄,也沒有遇到宇文昭。
傾城忽然笑了,笑得傾國傾城,眸子似乎並無焦距,在透過這澗底看著很遙遠的什麼,表情似是解脫,似是絕望。
忽然,背後一聲“娘娘”驚醒了傾城。傾城轉身,看到了修怨。
他穿著銀白色的盔甲,腰間依舊別著那柄寶劍。俊俏的麵容,略微驚慌的表情。
傾城笑了笑,“沒想到,竟是你先找到的我。”
“娘娘,皇上幾乎要翻遍天下找你,跟修怨回宮罷!大皇子整日喊著母後,可總是不見娘娘,哭得很頻繁。”
傾城的眸子垂了下來,苦笑,“我真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娘一定會說我的。”
修怨看著傾城,輕聲說:“皇上已經趕來了,娘娘,別站著那兒,很危險。”
傾城又看向修怨,笑了,那笑容就仿佛是這時間最純潔的東西,美得不可方物,“修怨,答應我一件事。”
“娘娘請說。”
“好好輔佐皇上,忠於他。幫我照顧好睿淵,讓他平安幸福地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