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微醺,午後陽光正好。
一位普通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走進了一家臨街的老字號飯館,一屁股坐到了臨窗的椅子上。
夥計臉上堆笑,幾步跑了過來,可還未開口招呼,就被中年男子打斷了:“一杯白開水,加糖。”
說完他便揮揮手,不再言語。
夥計有點摸不著頭腦。
隻因為這位客人已經是連續第四天來了。
第一天中午,他叫了一瓶秦窖西鳳,又叫了一碟蝦皮白菜,一碟油爆鮮蝦,一碟幹燒鱔段,還配了三碟冷盤。
第二天中午,他點了一瓶紫光液,佐了一碟湯爆雙脆,一碟宮保雞丁,一碟九轉大腸,更是配了四碟冷盤。
第三天中午,他點了一瓶四十年的青花汾酒,一碟蜜汁豆幹,一碟素三鮮,一碟涼拌素錦,一碟蔥燒海參,又特意吩咐後廚殺了隻老母雞燉山藥湯。
這樣一個人,今天居然隻要了一杯白開水。
一杯加糖的白開水。
夥計當然不知道,這正是“導演”多年以來的習慣。
自從第一次殺人後把一整頓全鴨宴全部吐了出來,他就再也不會在做這種事前吃飯了。
況且不知從何時開始,在他心中,殺人竟變成了一種神聖而繁複的儀式。
一杯白開水,一次齋戒,正是這儀式不可缺少的一環。
不過儀式往往也意味著漫長和複雜。
好在他一點都不焦急,因為他一向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很久以前,為了殺一個街頭流氓,他竟花了半年時間與另一個流氓成為了要好的朋友。然後一次大排檔上偶然的時機,“導演”那位花錢請的小姐老婆醉後哭哭啼啼地訴說了自己被鄰桌那位街頭流氓侮辱的過往,肝膽相照兩肋插刀的義氣在這一刻變成了催命的鬼符,一把恰好出現在手邊的刀被順勢捅入了目標的心髒。“導演”慢慢走到洗手間撕掉了自己的易容,然後他西裝革履地出現在了電話亭邊,望著四散奔逃的人群,報了警。
還有一次,目標是一位政客。雖然他知道目標年歲已大,那方麵早就不行了,可他還是給目標找了一位青春靚麗的“崇拜者”。因為他知道人越不行就越要掩蓋,況且一個美麗的少女總是讓人愉悅的。一個月後,政客果然就和目標走在了一起。又兩個月後,他倆一起登上了輿論的頭條。再三天後,政客被人發現在自己的公寓煤氣自殺了。當然,隻有“導演”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自殺的。
……
“導演”很享受這種漫長的謀殺,不管是仁愛俠義驕傲,還是貪婪****饕餮,他總是能夠全部利用起來。他覺得自己在這方麵做得很好,他甚至覺得自己在殺手這個行業可以排到第二!
第一當然是以天地為刀俎,眾生為魚肉的老天爺。
所以這一次,他有點不太滿意。
買家給的時間太短,僅僅隻有五天的時間。
所以他不得不用一些平時不太愛用的備用手段。
一個小時後,一杯白開水,被他悠哉地喝了一半時,一個少年從街對麵的星級酒店走了出來。
他的目光不經意間閃爍了一下,放下杯子,起身走出了飯館。
幾天的準備過後,儀式開始走向終點。
遠處,駛來一輛略微超速的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