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葉佑寧在心裏默念的祝福。一朵橘色煙花騰空而起,照亮了整個廣場的上空,像一朵蒲公英,被風吹散,像雨,落進瞳孔裏。他整了整黑色呢子大衣的立領。2008年的冬天真冷。確切地說,應該是2009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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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第一節下課的間隙,女班長在門口腔調古怪地喊著“夏文希有人找”。看過去,林嘉祁倚靠在門邊,深藍色套頭衫在一群校服裏非常紮眼,一捕捉到夏文希的視線就大剌剌地笑著說:“我找你。”
“幹嘛?”夏文希站出過道的邊,躲閃著教室裏探頭探腦的視線。
“呐。”林嘉祁扔過來一袋東西,用來包裝的紙袋紅底襯著古銅金色的繁複花紋,非常好看。“什麼啊?”夏文希接過來,用手捏了捏,軟軟的東西。
“說了要給你的嘛。獎品啊。”林嘉祁露出一副“說到做到”的得意神情。
夏文希拆開來是一雙深綠色拚花的棉質手套。正如他所言是下了血本的獎品。“這個啊,”夏文希違心地露出“不過如此”的表情,“謝了啊。”
“昨天後來你去哪兒了?”
“看你在忙就到處轉轉。”
“是說後來沒見你。”
“嗯。人太多。”
“晚會看了?”
“啊,看了。”
“怎麼樣?那首歌?”
“不怎麼樣啊。”
“不怎麼樣啊!”林嘉祁學著夏文希說話的方式,神情詭異地重複著。
“是不怎麼樣嘛,爛大街的芭樂歌,那女生你們班的哦,那麼緊張!”說完轉身要走。
“我是說我唱的那一首!”林嘉祁在身後喊。
夏文希頓了一下,進到教室裏的身體側著探出來,“你比她唱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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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裏最尷尬的事,莫過於延續著舊年的慣性,在需要填寫日期的部分,總會忘了多描出一筆。夏文希在那個6上反複描摹,努力讓它看起來像個7的樣子。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慣例,總要在新年第一天寫下來希望能夠實現的願望,或者說是能夠努力的方向。
期末能進前10名。
過年的壓歲錢能不要再被母親瓜分。
千萬不要像女班長滿臉青春的痕跡。
喜歡的歌手快點發片,演唱會的門票能夠再體貼一些。
至於那些讓人怦然心動的字句,在腦海裏盤旋一圈,心髒就重重地跳動一下,不是能夠正正式式記錄下來的希望,帶著一些嬌羞的成分,迅速地掩飾過去。而無論哪一次的許願都是以“祝爸爸媽媽身體健康”來作為結尾的,好像已經成了程式化的東西,長在神經的末端,是連帶著“許願”這個指令一並出現的類似條件反射一般的東西。有時甚至分不清楚這究竟是源於對父母的愛,還是在潛意識裏用於彰顯的孝心,或者隻是出於對不幸本能的反叛?
總之,希望每年這個時候,在計算著去年有幸實現的願望裏,總有“祝爸爸媽媽身體健康”這一個。
跟你爸爸和好了嗎?
發信人:夏文希
發送於:23∶38∶12
200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