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用膳了!”
藍底碎花布簾子被輕輕掀開,小丫鬟佩兒端著一隻木質餐盤走入了屋內,一眼望向坐在窗沿的少女。秀氣的小臉上閃過幾分擔憂,小心翼翼地將餐盤中的兩隻碟子放在桌上,擦擦手,這才上前輕聲喚道。
柳婕緩緩將視線從荒蕪的庭院收回,轉過頭便對上這麼一雙漆黑純淨的大眼睛,心裏歎了口氣,視線隨意掃視桌麵,微微一頓:“咦,佩兒,這碗是什麼?”不是豆腐就是白菜,三餐換湯不換藥,謝天謝地,終於來了一點新鮮花樣。
“小姐,是雞湯。”佩兒盯著那飄著淡黃油光的圓碗暗中咽了咽口水,有點牽強地笑著,“今日是闌珊小姐十六歲生辰,夫人特地將平溪府未嫁的閨閣小姐們都請過府為闌珊小姐慶生,花廳那邊正熱鬧著呢,這雞湯是張嬸特地留的,還熱騰騰的,小姐,快吃了吧。”
柳婕暗暗將她的小動作收入眼底,心裏更是無奈,“知道了,佩兒,你下去吧。”世家小姐混到這個份上,古往今來估計隻有這身體的原主人了。
“是。”小丫鬟垂下頭,遮住眸底的心事重重。
碎花布簾輕輕垂下,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離,屋內的柳婕側耳半響,才漫不經心地端起那碗雞湯湊到嘴巴喝了一口,溫潤的湯汁順著喉嚨緩緩而下,舔了舔唇柳婕內心真是充滿了辛酸。
好懷念北京烤鴨、糖醋排骨、油淋大閘蟹、荷葉土窖雞……停,不能再想了!想她柳婕年紀輕輕踏出大學校門,滿腔熱血走入社會,一心想著為祖國進步貢獻小小力量,向金錢美男看齊的美好願望還沒開始,就因為一隻該死的斑點狗,車禍身死醒來便發現自己躺在這個簡陋的屋子裏,身邊守著那個叫佩兒的小丫頭。
老天爺,替我問候你媽媽。
“死狗!你給我滾出來!”口中雞湯味道淡得出鳥來,柳婕心裏越想越氣,猛地將碗重重往桌麵一放,視線灼熱地盯著床底。
“汪嗚……”
一聲窸窸窣窣聲響,床底下果然鑽出來一直毛色錯雜的斑點狗,隻見它兩隻耳朵軟趴趴地垂著,蜷縮著尾巴,極有人性地縮在床邊。最終還是在柳婕過於熱情的緊緊逼視中視死如歸地挪到了桌腳邊。
“打探得怎麼樣了?”柳婕居高臨下的斜著眼睛,雙手環胸,一副“不給老娘個滿意的回答,你就死定了”的架勢。
“老大……”小狗渾身雜毛抖了抖,兩隻黑溜溜的眼珠子看出現著柳婕,居然極具人性的用兩隻前蹄合在一起,諂媚討好地道:“本狗出馬,自然是手到擒來,不過……那個……你看在我與你同甘共苦、相依為命的份上,人家都餓了一天一夜了……”
“我呸!”柳婕一掌拍在桌上,勃然大怒,“要不是你丫的突然出現在我車前,我會騎著小電驢去撞卡車嗎?老子是吃飽了撐著?死狗,還我命來——”
更悲劇的,那天正是她新工作上班第一天啊,要不是這種該死的斑點狗她現在應該在冷氣凍死人的公司裏,坐在自己的電腦前,和一大堆文件資料作戰,而不是坐在對著這隻該死的罪魁凶狗!
“息怒,息怒,老大,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也許這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的!”小狗被柳婕嚇得一竄三步遠,渾身狗毛抖得跟上了發條似的。兩隻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心裏委屈極了,它不一樣也在這裏麼?還被餓了一天一夜呢。
“少廢話!打探到什麼消息了?”好在老天爺還沒算全瞎,這隻死狗也跟她一起穿了,而醒來之後她居然很神奇地聽得懂狗語,哼哼,這才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見證呐!
斑點狗此時內心是充滿怨念,但迫於柳婕的淫威,結合實際情況,它還是很識相地將打探了一天的成績毫無保留的奉上了,真是一片赤誠之心,日月可見啊!
柳如玉,芳齡十五,殷禹王朝平溪府柳家三小姐。
母親是柳老爺生前寵愛的一名舞姬,名喚丹娘,因懷有身孕而被帶入府中,可惜紅顏薄命,在小如玉五歲那年便撒手歸西,義無反顧的奔向了佛祖的懷抱。丹娘一走,七歲的小如玉便被柳老爺的原配夫人董氏以照顧為名安排住進了最偏遠的院子裏,從此時光飛逝如流水,小如玉被遺忘在柳府的角落,直到十五歲,淋雨發燒一夜,柳婕的出現表示她可憐短暫的一生畫上句號。
據說原本還有一個奶娘,是小丫鬟佩兒的奶奶,佩兒與如玉一同長大,情同姐妹。
一年前奶娘患病過逝,從此柳如玉與佩兒在偏僻的院落裏相依為命,時常受到其他仆役白眼欺淩,好在奶娘生前與廚房裏一個廚娘關係密切,多少彌補了主仆二人在生活上的不足。
聽完斑點狗的彙報,柳婕轉頭看了看四周簡陋的裝飾,又看了看桌上未動的白菜豆腐,滿腔悲憤直衝心底,簡直想仰天痛哭一頓!
殷汝王朝?這是什麼勞什子朝代啊?
“啪——”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低微的器皿破碎聲,屋內的一人一狗頓時警戒地看向門口,斑點狗黑眼珠轉了轉,悄無聲息地穿過藍底碎花布簾子,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