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機場,寬闊的候車廳上空彌漫著柔和的鋼琴曲,牧野和申田恭一起送著遙風的成員離去,宿一路就像個沉默的冰塊。
“小牧,你和這家夥真要在這裏半個月嗎?不如和我們一起回去,先把退出樂團的事情解決掉再來玩嘛!”
俊吉很舍不得牧野,當所有的人聽宿說要重新找主唱的時候,全都驚呆了,這不是因為失去牧野會被K.O狠狠教訓一頓,而是相處一年裏,那種像親人一樣的感覺不是說不要就不要的。
宿撇撇嘴,走到申田恭的麵前。
“申田恭,小牧我就交給你了!如果你再讓她傷心流淚的話,我一定不會像上次那麼簡單地饒過你,就算是搶我也將她帶走的!”
他的話一鳴驚人,引來其他人的注目,牧野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拉起申田恭的手。
申田恭微笑地望著她,將掌心的柔荑握得很緊。
“你放心吧!如果還讓她傷心的話,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兩個男人的默契,在這個特殊的時刻,特殊的地方達成一致。廣播裏音樂聲停止,廣播員再次提醒上機的人們。
阿冷拍了拍宿的肩膀,說:“時間到了,我們進閘吧!”
他點點頭。
牧野想到要和努力了這麼久的夥伴告別,頓時眼淚“嘩”的一下流了出來,她抱住宿,又抱了阿冷、俊吉和祖兒。
“放心吧!回去後,我一定會找你們的!”
他們搖著手各自告別,可是誰也沒想到宿轉過身的時候,眼裏的溫和全被絕望的冷漠所替代,似乎將那個為牧野而改變的宿永遠地留在華焰。
祖兒難得落寂得像個失去糖果的孩子,望著宿的身影臉上閃過一絲難過。
他記得自己偷聽過宿和申田恭在昨天暗夜裏的約定,那恐怕是這裏其他人所不知道的付出和犧牲,祖兒清楚地知道牧野對整個遙風的價值,也明白當他說出要申田恭將牧野留在華焰半個月的目的。
他想要獨自麵對將來的狂風暴雨,隻為了牧野能找到真正的幸福。其實祖兒一直知道,一向冷酷無情著稱的宿心底一直都是溫暖的。
申田恭應該也猜得到吧!
祖兒若有所思地回頭望向遠遠的兩個人,他們佇立在那,像一對令人羨慕的儷人般引人注目。
機場的天空似乎比什麼地方都要蔚藍幹淨,一架架白色的飛機從這裏起飛,成為藍天上美麗的白鴿,牧野突然覺得自己好幸運能認識這樣一群夥伴。
“下麵我們該去什麼地方呢?這個地方我可是隻在小時候來過一次,現在全忘了,你可比我熟悉多了,所以導遊小姐你一定要帶我好好地回顧一下哦!”申田恭從她的身後親密地攬住她,頭抵著她的黑發,喃喃地說。
“放心,都交給我好啦——”牧野得意地說。
“嘀嘀嘀——”
正在她想要好好介紹一下這個城市好玩的地方時,申田恭的手機鈴聲突兀地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他接通還沒說幾句,臉色立刻變了。
“誰的電話?”牧野好奇地問。
申田恭皺起眉,“是千奈,她約我到小時候第一次見麵的東山四葉草樹林,不知道是不是要幹傻事!牧野,你先回去!”
“可是——”
“我知道你想跟著去,可是現在千奈情緒很不穩定,我不想她受到更大的刺激,有什麼事我會打電話給你的!”他匆匆說完,就衝出機場攔了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午後旺盛的陽光照射在四葉草樹林裏,透過枝葉間的縫隙形成一道道光束灑在青石小路上。
渡千奈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樹幹,神情恍惚地望著樹林的入口。
家族破落了,婚約又被取消了,就連學校也拐彎抹角地讓她退學,她還有什麼?她還剩下什麼?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她的心中隻有微弱的小火苗,再也經不過風吹雨打,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會把它熄滅,現在她把希望寄托在申田恭的身上,希望他可以給這個小火苗加炭加油,讓它燃燒起來。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她執意地約他見麵,還在他們第一次相識的四葉草樹林裏。
“千奈……”清冷的呼喚在看到渡千奈憔悴的模樣時隱去了行蹤。
申田恭無奈地走到她的身邊,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瘦弱的身上,他才不見她幾天,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申田哥,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我害怕你不會來,可是你還是來了,我好開心。”渡千奈冰冷的雙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聲音顫抖,眼裏燃燒著希望。
“還記得嗎,這裏是我們第一次相識的地方,那時我在樹林裏被突然出現的青蛙嚇哭了,你走過來,把青蛙趕走了,還跟我說,‘那個一定不是青蛙王子,不然也不會把小公主給嚇哭了。”說到這裏,她露出孩童般的笑。
看見他張嘴,她繼續說下去,沒給他插話的機會。
“後來你來我家,我就偷偷地爬著門縫看你,那時我才從父母那裏知道長大以後我會是你的新娘。你能想象得到我有多開心嗎?那天起我開始收集你的所有資料,你愛吃的東西,你愛看的書、你愛做的事、你喜歡的顏色、喜歡的運動,我的屋子貼滿了你的照片,關於你的一切。你邀請我參加你的傾國女優,我都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一滴清淚滑下她的臉龐。
申田恭歎了口氣,溫柔地將那滴眼淚擦去。
“千奈……我照顧你,關心你都是因為看著你,仿佛看到另一個我,我們背景相同、壓力亦相同,很多時候我順著你,隻是想讓你替我彌補內心的遺憾。”
“不,申田哥,你那麼出色,那麼優秀,我知道我必須努力才跟得上你的腳步,才能陪在你身邊,我現在還是有很多缺點,你告訴我,我改好不好?我會很努力很努力地改到你喜歡為止,不要告訴我你的喜歡隻限於哥哥對妹妹的喜愛,我不信你對我一點點愛都沒有。”
她略顯激動,千層波浪似乎要在瞳孔裏翻滾。
“千奈,你清醒一點,我愛的人是牧野,雖然不忍心要你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可是也不能讓你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幻想裏。”
她好像沒有聽見似的,繼續說:“有次,你感冒了,發了很高很高的燒,我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照顧你,到你醒來的那一刻,我才偷偷地擦掉眼淚怕你看到,可是你還是看到了我紅腫的眼睛,你溫柔地笑著,說我傻瓜,感冒是不會死人的,要我不要輕易掉眼淚,否則你會心疼的!我聽了你的話,不管遇到什麼事,我都沒有掉一滴眼淚。”
申田恭頓了頓,回憶的片段裏好像有這麼一個畫麵,可是他記得明明是另一個版本……
申田恭幽幽地醒來,睜開第一眼看到一個頭發淩亂,頂著兩個紅腫的眼睛,憔悴模樣的恐龍妹,嚇得他心髒都漏跳了一拍,換過神之後才看清原來是千奈,所以他才說不要輕易掉眼淚,(潛台詞:不要輕易掉眼淚,會嚇到我。)否則我會心疼的。(潛台詞:否則嚇得我的心會痛。)
早知道他就不會這麼說了。
“申田哥,從第一次看到你,我的心裏就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了,我就當牧野從來沒有出現過,申田哥,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渡千奈求乞地對上他黑如深潭的眼眸。
“千奈……你清醒過來好嗎?不管有沒有小牧的出現,我和你都不可能在一起,我一輩子隻能把你當妹妹疼愛,更何況小牧是真實存在的。”麵對她,大大的無力感壓在他的肩頭,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深深的自責讓他快要喘不過氣了。
“不可以,你不可以這麼對我,我愛你十多年,她才多久?她是真的愛你嗎?有我愛得深嗎?申田哥,你不要被她的外表給騙了。”她著急起來,身體顫抖地抓緊他的胳膊。
“我要怎麼說你才能明白……有沒有小牧,我都不可能愛你,這是一個感覺的問題,不是可以將就的,而且這也不能用時間來衡量。”
“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你是我的申田哥,你隻能是我一個人,說啊,你是我一個人的。”接近瘋狂的狀態,她使勁拉扯著他,眼睛裏已經渾濁不清。
一絲憂慮浮上申田恭的心頭,微蹙著眉頭,任她歇斯底裏地狂喊。
突然她鬆開他,瘋了似的大笑驚起林裏的群鳥齊飛。
“是你逼我的,不要怪我申田哥。”她雙手背在身後,又哭又笑地向後退去,肩上的外套掉落的同時她又一步步靠近他。
“我真的好愛你,真的不能沒有你……申田哥。”眼裏的猙獰濃濃地散發出來,停歇下來的狂笑的痕跡還殘留在臉上,觸目的淚珠掛在她長長的睫毛上,一股股寒意逼近申田恭。
一個反射的光芒,刺進他的眼裏,還沒來得及思索,一個嬌小的人影飛快地衝了出來,把渡千奈撞到旁邊的樹上。
申田恭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情發生,被人點穴一般怔在那裏。
砰!
砰!
咣當!
三個不同的聲響,相繼在林裏回蕩。
小樹因碰撞而微微震動,葉子嘩嘩作響。
樹下,渡千奈暈倒在地,腳邊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牧野齜牙咧嘴地想從地上爬起來。
“你還愣著幹什麼,我的這把骨頭都要散架了,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啊!”
經她這一叫,他總算回過神來。連忙把她扶起,和牧野一起察看她的傷勢。
“她暈過去了。”申田恭確定地說,抱起渡千奈往出口走。
“那我就放心了。”牧野拍拍胸口放心地走在身邊。
“你怎麼會在這裏?”
“呃……恰巧路過……”牧野吐吐舌頭,她知道偷偷跟著他是不對的行為,可是心裏忐忑得放不下心來,不過幸好她有跟來,不然現在受傷的可就換成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