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抬頭,卻因為那個巴掌,腦袋昏昏沉沉,耳鳴聲響起。她眨了眨眼睛,這才看清了,商九娘臉上怒火、悲傷、憤恨交雜在一起,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你為什麼要害了寶兒啊!你要是恨我,恨我沒有在桑落欺負你的時候出聲,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商九娘捶胸頓足,質問著秋露。
秋露垂淚,咬著唇使勁搖頭。
“你要我的命,我現在就給你!”商九娘說著就要往牆上撞。
周岩一個健步衝過去,抱住商九娘的腰直呼:“老太太不要啊!這不是你的錯,你怎麼可以這樣尋死啊!”
這當然不會是商九娘的錯。
聽過張清妍一番解釋,知府等人隻覺得這是那孩子的命格,命中注定要早死。
秋露那會兒卻是呆在門口,沒有跟著眾人進內院的,不知道有這麼一茬,聽到周岩這麼一說,看商九娘形似癲狂的模樣,又想到了昨夜商九娘對自己的笑容。她垂眸,看到了落在地上的發簪。那是商九娘昨夜為她插上的。商九娘信任她,將小少爺交給她,而她昨夜卻是對商九娘說了謊。這個謊遲早要被戳穿的,隻是沒想到戳穿之後,商九娘會是這樣……不,她早就想到了,她了解商九娘,知道她會這樣悲痛欲絕,所以昨夜才下意識地說了謊,全然沒想過這個謊該怎麼收場。
秋露渾渾噩噩,大腦一片混亂,耳邊隻有商九娘聲嘶力竭地逼問:“他們都死光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一死百了,就賠命給她!”
亂成一團的思緒仿佛雨後初晴的天空被陽光照亮。
秋露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口齒不清地說道:“老太太,是我不好,是我對不住你,對不住小少爺。我給小少爺賠命。”
說著,她撞向了牆壁,很快,她的額頭接觸到了一個柔軟的物體,撞著那物發出“咚”的一聲響。
商九娘扭頭,淚眼朦朧,卻仍然是看清了:秋露坐倒在地,擋在她麵前,靠牆站著的那個人是張清妍,張大仙。
張清妍用清冷的聲音問道:“鬧夠了沒有?”
這話當真是冷血。商九娘的遭遇讓聞者傷心,見者落淚,連知府這樣老油條都情不自禁地同情起來,沒想到張清妍一點兒感觸都沒有。
商九娘還在痛哭流淚,對張清妍的話置若罔聞。
秋露搖搖晃晃地要起身,“大仙,您何必攔著我?都是我的錯,讓我死了,也讓老太太……”
張清妍冷笑一聲,衝著陳海揚揚下巴。
陳海愣住,見張清妍的模樣不似在說笑,心中念頭轉過,立刻上前伸手扣住了秋露的雙手,反手直接製住了她。這動作就有些不客氣了,把秋露當犯人似的壓住。
知府擦汗,“大仙,您這是……”
張清妍說道:“商柳軒抬來了嗎?”
知府望向門外,就看到商柳軒已經被抬到了門口,腹部裹著繃帶,被簡易包紮過了。
“你今早回來,商九娘是怎麼對你說的?”張清妍問商柳軒。
商柳軒錯愕,看了看張清妍的臉色,又看了看眾人的模樣,沉聲將商九娘對自己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知府等人不禁看向商九娘和秋露。秋露半邊臉腫得不像樣,另外半邊臉上卻全是震驚。
張清妍又問秋露,“昨夜發生了什麼事情?”
秋露看著商九娘,如同木偶一般,將昨夜發生的事情又描述了一遍。這回換商九娘和商柳軒吃驚了。
知府細心望去,商九娘臉上的神色不似作假,而秋露臉上的空洞迷惘也不似偽裝。這其中定然有一個人是在說謊!可到底是誰……知府不由垂頭看向了那張銀票。
“五百兩銀子?這就是找京城太醫也用不著這麼多。”商柳軒冷哼,“何況母親若是知道娘子要屍變殺人,為什麼自己不逃?反倒是把我們家的人全召集了來,連我這個親兒子的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