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點點陽光,周航那被拉長的影子投射在還顯潮濕的地麵上,孤獨中卻飽含力量。
連日的陰雨,使得天地裹挾萬千濕氣。晨間遇冷,野草上鋪滿銀霜。隨著溫度略升,寒霜融為滴滴露珠,與滋養無名野草的大地母親,蜻蜓點水般的親吻。
街道旁的梧桐卻不相同,深秋已過,梧桐葉,繁華落盡。凜冬將至,寂寞梧桐,單薄枝椏,無語凝噎。待春來,一朝容顏改,老樹變新人。
天終究放晴,倔強的野草、孤獨的梧桐、細長的人影……冥冥之中,逃離不出命運的怪圈?
周航盯著大樓牆體上竹州日報四個大字發呆。草書寫就,龍飛鳳舞,煞是氣派。雖然相隔幾日,對這地方,竟也生出熟悉的味道。
三顧茅廬,是為請神。可即使如臥龍之才,也不願意被警察多次光顧,趙劍也不例外。
“周航同誌,這又有什麼事啊?已經是第三回了,單位裏流言蜚語,我都抬不起頭啊?”
趙主編一抹額頭的沁出的汗水,坐在辦公椅上,語氣中甚是無奈。
“趙主編,給你帶來的不便,我們警方深表歉意。都是為了破案,再說你已排除嫌疑,身正不怕影子斜。嘴長在別人身上,讓他們去說唄!”
“哼!”趙劍白了周航一眼,“有什麼事問吧,下次我不一定在這個位置了。”
周航也理解趙主編的難處,警察多次找她談話,外人指不定怎麼想,在單位影響的確不好。
“請你仔細回憶下,11月30日受害人左牧與你爭吵的情況,再次敘述一遍。”
老調重彈,趙劍無可奈何,放下手中的筆,從辦公椅挪到待客的沙發上。轉念間,再次起身,問道:“茶還是咖啡?”
“咖啡,不加糖,謝謝。”
“我這隻有黑咖啡,奶精需要嗎?”
“好。”周航看著趙劍禮節性的招待,心裏覺得不好意思,可是查案就是如此,抽絲剖繭,反複確認。
黑咖啡的香味正濃,入口稍顯苦澀,放下咖啡杯,抬眼看看趙主編。
“哦,11月30日那天,左牧上交稿子審核,在之前已確定大致方向,稿子應該是關於GT中國公司成立五周年慶典。可是他給我一個憑空捏造的報道,你說我氣不氣?再說一年來,在這個問題上,他不知道犯過多少回錯了,屢教不改,反而變本加厲。不得已才讓他回去反省。”
趙劍一談到這點,既恨又怕。拳頭都不由自主的捏緊。
周航不管他的激動情緒,平淡的對著趙主編說:“請問左牧交給你的是什麼文章?”
“關於青禾私高的兩個孩子生病的事,他硬說是中毒,裏麵還涉及到校長的孫女。根本沒有調查清楚,這怎麼有新聞價值?所以我才臭罵了他,急急忙忙安排小汪接手民生版,連夜寫了關於GT公司的報道。”想到當時之事,趙劍還是心有委屈,從他所處位置而言,GT中國公司的周年慶典的確要比還沒有定性的學校孩子中毒事件具有新聞價值。
如果左牧的文章被斃掉,以文人性格來推斷,他的內心是難以接受的,但是他根本不可能發表。既然已經沒有發表的可能,那他為什麼還要繼續調查此事?難道純粹是為了證明自己?這或許講的通,是不是還有另外的可能?
“小左這個人,自尊心很強,沒有考進編製之前,工資不高,生活是有點捉襟見肘的。他是我一手帶上來的,難道我不重視他?在外麵搞點兼職,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等會,你知道他在外兼職?”周航奇道。
“不就是靠文章賣錢嗎?握筆杆子的人,能有什麼其他專長?”趙主編嘴角帶笑,眼帶不屑,瞥了周航,意思是說這不是明擺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