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好事成錯,悲不及某人(2 / 3)

“林玉,你怨你爹吧,如果不是他想攀龍附鳳,我也不會跟他合作,你的下場或許能好些。我們隻是各取所需。”

“我爹?他是跪著求我嫁給病鬼的,他說那小賤人失蹤了,交不出人我們會遭殃,那我這輩子都別想見到你了,他是這樣說的他是這樣說的。不關我爹的事,不關他的事!”林玉撲到門上,“那小賤人呢,那小賤人呢?我要見她,我要見她!”

“她……”話到一半,蘇及第的唇畔明顯地抖動了幾下。

“我要她死,她最好現在就死掉,死掉——”

“她沒死!”蘇及第轉身吼了過去,“她不會死!”

“哈哈……哈哈哈哈……被我猜到了,被我猜到啦!她死了對不對?她死了……哈哈,報應報應,天生的騷狐狸!”

“你——”蘇及第握住柵欄,“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你爹已經被蘇念恩抓到了揚州,如果你不聽話,就沒有好果子吃!”

“你想怎樣?你把我爹怎麼樣了?”

“沒什麼,隻是把你的遭遇跟他說了下……還有,抓你爹的是蘇念恩,不是我,不要把賬算到我頭上!”

“蘇及第!”三個字艱難地擠出林玉的嘴巴,“你這頭豺狼……”

“不要恨我!如果你把柳絮的事情跟我們的計劃告訴別人,我會殺了你,你信不信?”漆黑的眼珠對上柵欄內那雙曾經自己含情注視的眼,他有一絲慌張。

“哈哈哈哈……你在威脅我嗎?”林玉低下頭,再抬眼時落了滿臉淚花。

蘇及第頓了頓,轉身道:“你自己會打算的,要命還是要魚死網破。”說完便疾步離去。

“蘇及第!蘇及第,蘇及第……”林玉一下子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地上,淚雨紛亂,她開始掩麵痛哭,“蘇及第……我那麼愛你,那麼愛你……你卻……你卻……”咬牙切齒的聲音使得她咯咯發抖。

如花三月,風起旖旎,水落繾綣,烏程縣風光大好。

一隻信鴿撲啦啦飛進郊外一間小屋裏,停在窗欞上“咕嚕嚕”叫著。一雙嫩白纖手輕輕捧起信鴿,所有的潔白沐浴在陽光下,無塵的羽毛與凝脂雪膚鍍上一層奢靡的金,幾乎透明。解下鴿爪上的竹筒,那雙手從旁邊書桌上抓起一把米粒撒出窗外,“辛苦你了!”說著,手中的信鴿便飛撲著到窗外的草地上自行啄起來。

“柳姑娘你起來了?”溫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柳絮揚揚手中的竹筒轉過身,“沈姑娘的信。”

沈宛放下手中的食盒接過竹筒笑道:“謝謝。”

柳絮笑著翻開食盒蓋子,“沈姑娘每回得到信都笑逐言開,裏麵到底有何乾坤啊?”

“隻是普通的信箋罷了!”閱畢,沈宛將信揣入懷裏道,“今天有沒有好些?”

柳絮點頭望住沈宛,感歎世間竟有尤物如此。雖沒有如林玉那般出挑精致的五官,但眉宇間透露的淡淡恬定卻使她渾身散發著光芒,如水一般溫柔,如絲一般柔韌,如光一般暖人,如花一般沁心,她的談吐像一杯溫吞的水,讓人舒心之餘又覺得她的教養真是好到沒有脾氣的起伏。還有她所作的詩詞,堪比易安居士。可這樣一個完美的女子,怎會讓人忍心相信是出生青樓那等汙濁之地呢?柳絮莫不歎了口氣。

“柳姑娘作何歎氣?”將碗筷擺上桌,沈宛道,“禦蟬可有幫忙之處?”

柳絮搖搖頭坐到沈宛身邊,“沈姑娘有這麼好的文采,為何還寄人籬下,沉浮青樓?”

“嗯?”沈宛抬頭,“柳姑娘你……”

“對不起,”柳絮起身從床頭翻出一些手寫稿子,“我在書架上找的,落款是沈宛禦蟬之筆——‘白玉帳寒夜靜。簾月明微冷。兩地看冰盤。路漫漫。惱殺天邊飛雁。不寄慰愁書柬。誰料是歸程’。好濃的期盼相思……你寫得真好,為什麼不讓這些字見世呢?”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又何必計較有多少人欣賞你呢?”

“你真是無欲無求!”柳絮轉身將書稿放到床邊的書架上,“啪”一聲,不小心碰落一本,“《側帽集》?”

沈宛起身撿起書,輕輕拍打了一番塵土方才放回書架上。

“誰料曉風殘月後,而今重見柳屯田,沈姑娘傾心性德文采,想必對你的詩作影響不小吧?”

沈宛微微紅了紅臉,“些許吧!”

“雖然他的文章措辭優美,但卻少了男子應有的氣勢。”柳絮返身坐到椅子上,“如他那般自小便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當然有資格作這些憂傷的詩詞。”

沈宛落寂一笑,“君之愁思幾人能解呢……”

柳絮抬頭,“莫非……”

“菜冷了,快吃吧!”沈宛難得地打斷了柳絮,遞給她一雙筷子,然而眼裏是掩飾不住的淚光。

柳絮接過筷子,頓了一瞬又道:“沈姑娘將這小院取名“源水居”,讓人覺得意境非凡……柳絮很喜歡這裏,但是,正如姑娘詞中所寫的‘畫梁雙燕子,應也恨匆匆’。”

“你想離開了嗎?”

“君在太湖北,妾在太湖南,日日思君不見君,卻也不能共飲太湖水……”柳絮放下筷子,撇過頭望出窗外。

“如果你覺得你的身子已經沒有大礙,沈宛也不做挽留,耽誤了你與知心人相會。”

“知心人?”柳絮回頭稍稍皺眉。

“相知才會有相愛相許啊……我很是羨慕你呢,能大大方方地愛!”沈宛低頭自腰間解下一枚玉佩,“我一身孑然,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作為紀念,你就拿著這個,或許以後還能幫你的忙呢。”

“相愛?”柳絮怔怔望著沈宛塞到手中的漢白玉雕成的雙翼佩,“這一定是有心人送的,我怎好……”

“你收下吧,留在我這裏,反而更添一門愁。”沈宛拍拍柳絮的手背道,“你走時不要告知我,我怕分離。”

“沈姑娘,救命之恩,今生定報……”

“不要這麼說,救你的是你自己,若不是你求生意誌那麼強,在湖水裏撐了一夜,飄到我腳邊的也不會是活著的你了,所以,我也隻是順應天命。”

柳絮握緊了手裏的玉佩,這女子怎不令人動容。

“對了,你要去哪裏?”

“揚州……”柳絮的心無緣由地抽動了幾下,痛得有點不明所以。隻是在想到揚州的時候覺得心裏無限地忐忑與恐懼。她不敢想象揚州的蘇念恩與誰拜了堂與誰洞了房,甚至連他是否安然她都不知,但是必須去麵對。思及此,她豁地站起,桌邊的筷子便“啪啦啦”落地,瞬間將她驚醒。

“你怎麼了?”沈宛撿起筷子笑道,“還沒啟程就已經迫不及待想見到他了?”

柳絮微紅了臉,嘴巴裏澀澀的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月餘,又是一日花好春暖,蘇府一大早便有幾個人陸陸續續進去。

“宜興方向找尋不到。”一名男子恭敬地將丹青放到桌上道。

“無錫江陰一帶也無果。”又一名男子將丹青放到桌上。

第三名男子握著手裏的丹青望了望坐在一邊的蘇念恩。

“蘇州地區也沒有?咳……”蘇念恩輕聲問道,兩道眉扭在一起,蒼白的臉上更添了些許疲憊。

男子將丹青放到桌上搖了搖頭。

“少爺,還有南下的人沒回來,或許他們會找到。您別太擔心了……”蘇安寬慰道。

“一個月了……”蘇念恩搖頭扯出帕子猛烈咳嗽起來,“咳咳咳……”

“少爺,您最近身子一日差過一日,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瞧瞧。”蘇安擔憂地看著蘇念恩的麵容,前些年好不容易養好的身體被這事情一拖便垮了。

蘇念恩將帕子扔到桌上,“你們都下去吧,我想靜一靜。”

“是,少爺!”蘇安歎了口氣領著一幹人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