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嬴政眼瞼一揚，興味頗濃，“如此也好，我且不知你還懂得琴藝，快奏來讓我賞賞。”
我心內微微輕歎，俯首來到殿中，屈身而坐。麵前的古箏通體呈華麗的褐紅色，隱約還可以嗅見淡淡的檀木香氣，看那堅實的質地與纖細的紋理，應該是上好的紫檀木箏。箏首工整地鐫刻著數排如畫符一般的文字，我雖讀不懂戰國時期的文字，卻也能猜出這些文字既是刻在箏上想必應該是一首古詞。琴麵上十二根琴弦由精細絲絨繩係住，牢牢栓繞於弦軸之上，青眼看去，卻是比現代古箏上的金屬琴弦更顯了幾分柔美。
抬手試了試琴韻，琴音清脆悅耳。一麵思忖著要彈奏什麼曲子才既不失新穎別致，又要古色古香以合這三位聽客的口味。
琢磨了半天，也隻想到一首《水調歌頭》還比較合適，再也想不出其他。嬴政三人那邊已經注目等了我好一會兒，再拖延下去，恐是不妥，索性就奏這一曲罷。
我略略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撫琴婉婉唱起：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一曲終了，殿中靜默無聲。我起身垂眼向嬴政道：“文嫣獻醜了。”
那三位聽客才仿若剛從夢中醒來一般，嬴政看著我，怔忡道：“玉指撫琴弦，寥落天籟音，妙，真真妙極了。”
我明知自己琴藝並不精，隻不過是嬴政聽慣了那些陳詞古調，偶聽得我這一曲，覺得新鮮罷了。可心中卻是喜於他這樣的誇讚，我麵上一紅，低聲道：“多謝秦王謬讚。”
秦王一笑，“丹好不仗義，身邊有這樣好的樂師卻不言語，隻藏著獨自享受。”
燕丹麵露委屈之色，怔怔道：“這可是真真冤了我，我也是實實的頭一次聽文嫣彈唱樂曲呢。”
一邊的成蟜插言道：“不如王兄就讓文嫣姑娘執掌樂府，日後我們也就時時能聽得這天籟之音了。”
我一聽，心內早已是慌了神，暗罵這成蟜公子隻會為我圖惹麻煩，我這樣的水平，供他們聽上一日兩日嚐嚐新鮮也就罷了，讓我執掌樂府，可不是要為難死我了。
秦王卻拊掌和道：“王弟這一提議可是甚好，隻是。。。。。。怕丹不願忍痛割愛罷。”
燕丹踟躕了半晌，道：“丹並無不忍割愛之說，隻是。。。。。。”
知道燕丹在設法為我尋推托之詞，我忙上前兩步，道：“文嫣才能有限，恐不能勝任樂府令之職，還請秦王萬萬收回成命。”
嬴政淡淡看著我，略想了會兒，道：“罷罷，寡人也不強人所難了。”
平日裏，嬴政在燕丹和我麵前向來自稱“我”，現在卻稱為“寡人”，想來他心中已經有所不快，我默歎著，這君王之心真是世間最難揣測的東西，日後，我還是要時時小心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