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最後一分力量去幫助巫洛,尋求那些虛無,如果這是林雪衣唯一的願望,那麼,她願意以自己的身體為媒介,幫她達成。
自林雪衣說了那句‘我在底下,也會覺得開心。’之後,再也無一人說話,就連滿腔恨意的冥袖也是這般,林雪衣,又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傳功是極費時的,可是在這個過程裏,所有的人都近下來心,慢慢的等。
“好了。”過了好久好久,湮背後那雙手終於拿開,林雪衣的聲音響起,其中是止不住的疲憊。
傳功那麼久,耗盡了身體的每一分機能,每一點力量,她是真的倦了。
“你還好嗎?”湮起了身,扶住那個搖搖欲墜的白衣女子,隻一搭上林雪衣的手,她就可以感覺到那人的生命在流逝,至於傳功之後自身的改變,現在的湮,也沒那個心思去體會了。
“你覺得呢?”林雪衣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靠在湮的身上,疲憊的開口,話音才落,湮就有了一種感覺,那個千年容顏不變,停駐在雙十年華的林雪衣,現在已經有了老婦的感覺,她看向冥袖,早已融成一團的麵容上,似乎出現了笑容,“其實你不必給我下什麼紅顏恨的,失了這身功力,我那容貌,再也保不住了。”
她也不是盲目心善之人,說這話的時候,倒是有些取笑的意味,取笑冥袖何必為了一個早就存在的結果,搭上自己一張臉蛋,她是將死之人了,醜與美都不在乎了,可冥袖不同,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沒了容貌,想在這個世上混下去,也是極難的了。
冥袖那張被毀的麵上,看不清表情,背脊卻是一僵,林雪衣的嘲笑指引著她,將自己的可笑觀盡,可那份恐懼和悔意立刻又被推翻了,她目露凶光,惡狠狠的同林雪衣說道,“你根本不知道,親手毀了你,比看著你自毀,心裏要舒服暢快得多。我從不後悔什麼,我毀了你們,你們再也沒法子留在他的身邊了。”
她有些語無倫次,說出來的話,也像是在自我安慰,而且她被心中的那份恨蒙住了眼,她根本是忘記了,湮還在那裏,非但沒一絲損傷,反而更為強大,離巫洛,又近了幾步。她隻是記得林雪衣中毒後的那副尊榮,梅蘭竹菊四人的怒火,在她的幻想中,湮和林雪衣都成了冰冷的屍體,趟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女人,心裏的愛化成了嫉妒,嫉妒又生了心魔,最終,倒是有些失心瘋了。
對於冥袖,林雪衣也懶得再和她說個什麼,轉看了湮,眼神開始渙散,“為什麼他要無情道這般地步,我都快死了,都不能見他一眼?”
修仙人士之所以能活的長久,是因為有著自身內力的支持,將功力全部傳給別人,對於林雪衣這樣的修仙千年的人,不亞於自殺。
現在的林雪衣,全憑一股子倔強,吊著氣,才可向湮發出這最後的歎息。
“他心裏是有你的,貓貓和我說了,他在明淵鏡裏見到一個飄然若仙的女子,那人就是你啊。”
她臨死前這一聲無奈而絕望的歎息,將湮心底那些黑暗、恨意、隱藏,統統擊退,她開了口,對著林雪衣說出了一直刻意藏起的,關於鏡中人的事情。
都要死了,讓她知道巫洛的心,走得安心一點,快樂一點,是湮最後所能做的事情了,湮覺得,她說出這話,也算是對林雪衣傳功,所能做的,唯一的報答了吧。
“是嗎?”林雪衣極其虛弱的開了口,眼裏泛出一種湮從未見過的神采,但又在瞬間消失。“湮,你終究還是不了解他。”
這是林雪衣在世上,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話音落了,她的眼也閉上,漆黑扭曲的麵上,在那個曾經是右眼角的地方,有一點晶瑩的光亮,在秋日的陽光裏,格外美麗。
“主人。”
在梅蘭竹菊四人悲戚的哭聲裏,那位萬花飄香千年難見的修行奇才,飄飄然宛若謫仙,活了千年的佳人,林雪衣,離開了這個塵世,一抹香魂,又不知飄到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