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孟開顏做完一套模擬試卷,伸個懶腰,目光落在紙玫瑰上,突然想起那個給她送花的人。心血來潮,想去碼頭走走。
來到碼頭,她在草叢中坐下,打開一本小說來看。漸漸入迷,天色暗下來了她也沒有覺察。
直到一隻手悄悄蒙住了她的眼睛。
那隻手很溫暖,也大,是一隻男人的手。
“猜猜我是誰!”
“是藍濤吧。”他的聲音出賣了他。
藍濤鬆開手在孟開顏身邊坐下來。江心,一條江輪緩緩駛過,波浪疊起。
“呃……藍濤,你會折紙玫瑰嗎?”她試探地問。
“會啊。”
“那……如果我失戀,你會安慰我的,對吧?”
“那當然。這還用問嗎?對了,你跟童易到底為什麼分手?你們不是一直很好嗎?”
藍濤知道她跟童易分手的事!還有,玫瑰裏說:你曾來到我的麵前,是我推開了你……碼頭……
沒什麼可懷疑的了,給她送花的人一定是他!
“其實,你和童易……不應該就此結束的!”藍濤接著說。
孟開顏警惕地望著他:“不是童易要你來當說客吧?”
藍濤心裏一痛。童易倒是真的求了他一件事。不過不是要與孟開顏和好求他幫忙,而是……
藍濤都不知道怎樣對孟開顏說出口。
那天在車站碰到童易。他和夏嫣在一起。兩個人的手拉得緊緊的。身邊是鼓鼓的兩個旅行包。一看就是要出遠門。
藍濤問:“童易,你這是幹什麼?大包小包的,你們要到哪兒去?”
“享受生活啊!”
藍濤把童易拉到一邊:“你和她享受生活,孟開顏怎麼辦?你就不怕傷她的心?”
童易輕輕鬆鬆地說:“所以我們才要跑遠一點啊。享受生活的腳步是阻攔不住的。”
“你們之間到底怎麼啦?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她嗎?”
童易不想和藍濤細說,信口回答:“我趕時間,孟開顏就交給你了。”說著匆匆要走。
藍濤拉住他不放:“你什麼意思?我是結了婚的人,你怎麼能把她托付給我?”
“哎呀,托付給你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要你幫我多開導她。沒準哪天我拖兒帶女的回來,別把她嚇死!”
這事過去好多天了。藍濤一直不敢去告訴孟開顏。
其實今天他很早就來碼頭了,看到孟開顏也在。他沒敢打招呼。捱到天黑,心想孟開顏應該已經回去了吧。
沒想到她還在。
藍濤腦子一熱,就下來了。
藍濤鬱悶地說:“當然不是。童易就是要找說客也不會找我呀。他知道我最不可靠了!”
“那你為什麼說我們不應該這樣結束?對了,還有我第一次見你,你說我們不該那樣相識,又是什麼意思?”
“這兩個問題其實就是一個問題。童易從不帶女孩上朋友家。為了帶你見我,他卻約了我三次。我就知道他很在乎你。所以我們怎麼相識都好,就是不該讓童易帶你到我麵前。他對你……一直是很不一樣的。所以我才說你們不該這樣結束。”
孟開顏不想多談童易。她看看天色已晚,就問:“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你老婆不找你嗎?”
藍濤苦笑著說:“她結婚的目的隻是為了離開她那個早晚得離開的家,重新找一個永久的居住所。這個目的她已經達到了。她並不需要我。”
孟開顏衝口說出一句話來:“你活該!”
藍濤不禁一愣,隨即苦笑一聲:“誰說不是呢!”
孟開顏沉默了。藍濤不幸福!
她想起紙玫瑰上的句子:這是我一生犯下的最不可原諒的錯。請給我彌補的機會。我知道這很難。我願意等……
他他他不會是因為婚姻不幸福,就想跟她搞婚外情吧?
孟開顏心裏突然難過起來,安慰藍濤說:“慢慢會好的。你回去吧,別讓她等得太久。”
“我還是先送你回去。我不著急。我現在比結婚以前還要自由。”
兩人沿河走著。孟開顏被一條樹根絆了一下。藍濤跑過去揀起一塊石頭砸斷了那條樹根,拿到開顏麵前:“看,我給你報仇了!看我把它扔到河裏去!”
還真一揚手把樹根扔進了河裏。
孟開顏忍不住笑了。這場景非常熟悉。一種久違的被寵愛的感覺又回來了。
往昔時光曆曆在目,暗戀藍濤的那一段格外清晰。孟開顏禁不住傷感。她想起他的那首《風信子女郎》,真的是預言一般。
物是人非,她已孤獨,他是否在懷念?
孟開顏轉臉看向藍濤,他好像也在陷入某種回憶,臉上也是一片惆悵迷茫。
到了愜意居。孟開顏開了門,對藍濤說:“進來吧,這裏沒別人。就我一人住。”
藍濤很詫異:“你怎麼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童易家裏不是破產了嗎?”
“這是何舒懷的房子,讓給我住了。”
藍濤猶豫起來。他有點明白童易為什麼要逃了。那次童宅聚會,他就看出何舒懷對這女孩有心。看來還真不是捕風捉影。
何舒懷是個能給男人很大壓力的男人,有他的光環罩著孟開顏,難怪童易要逃。
“你怎麼還在門外不進來?不給我做東道的機會嗎?想要我一輩子欠你的情啊!”孟開顏開著玩笑。
“是啊,我就是想要你一輩子欠著我的。”藍濤站在門口,清晰地感覺到何舒懷對孟開顏的影響。她越來越自信了。他想幫她建立卻沒能建立起來的,何舒懷幫她建立起來了。
藍濤決定不進去了。何舒懷的磁場太大,他知道自己不是對手。
“今晚夜色不錯,我們還是出去走走吧。”
“好啊。”孟開顏隨和地答應一聲,跟藍濤下樓。
路上有人賣烤羊肉串,藍濤買了一些,遞給孟開顏。
孟開顏吃了一串,突然覺得一陣惡心,趕緊捂住了嘴。搖著手讓藍濤把剩下的都拿走。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聞著挺香的,怎麼吃下去就受不了?別真的是什麼老鼠肉做的吧?”她自我嘲笑著。
“你這樣多久啦?”藍濤的眼神怪怪的。
“還多久呢!你想難受死我呀!白天還好好的!”
“你不是——懷孕了吧?”
“胡說什麼——”孟開顏心裏一激棱,說不下去了。她一向很準時。除了這一次。說不準還真是出狀況了。
“如果真的——怎麼辦啊?”她怯怯地問。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是喜事啊!還怎麼辦,趕快跟童易商量結婚唄!看他這次還往哪兒逃?”
藍濤想象著童易的狼狽樣,忍不住笑起來。但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誰知道童易在哪兒?什麼時候回來?
“我不能跟他結婚。”孟開顏低聲說:“我不愛他。以前我還不確定。沒有他的這些日子,我完全弄明白了。我一個人比跟他在一起快樂多了。而且,他也不愛我……我要去打掉。”
“就算去打掉,也得有童易陪著呀。”
“我現在就去找他。”
藍濤拉住孟開顏:“你找不到他的。他根本不在家。他跟夏嫣……出去旅遊了。”
“那怎麼辦啊?要是讓人知道了,我還有什麼臉見人?”
“你是真不想要這孩子嗎?”
“真的。”
“我陪你去醫院吧。我姑媽就是婦產醫生,先確定一下,如果真懷孕了,就讓她幫個忙。”
第二天,兩人一起來到醫院。藍濤讓開顏先等一會兒,他自己去找姑媽。
孟開顏等了好一會兒,藍濤和姑媽一起出來了。姑媽臉上餘怒未息,對孟開顏卻還客氣。想必藍濤承認了自己是肇事者,把一切全攬在了自己身上。
檢查結果出來,虛驚一場,她沒有懷孕。醫生說,經期推遲可能是內分沁失調。嘔吐則有可能是受了涼。
事後她自己想起來都好笑:除了藍濤婚禮她醉酒的那一晚,後來她都沒跟童易好過,怎麼懷孕啊?都是經驗不足,自己嚇自己。
藍濤陪著孟開顏剛出婦產科的門,就跟他的一個朋友楚雄撞個正著。楚雄是陪他大著肚子的老婆,是來做例行檢查的。
楚雄夫婦看到孟開顏跟藍濤,又看看婦產科幾個字,驚訝程度不在他們二人之下。
藍濤來不及多解釋,陪著孟開顏離開了醫院。
推開自己房間的門,開了燈,床上赫然坐著一個人。
孟開顏嚇了一跳,掩住了嘴才沒有叫出聲來。緩過神來才看清是童易。這才想起愜意居的鑰匙,童易也是有的。
他兩眼淤青,臉上紅一塊紫一塊像塗了油彩。英俊帥氣全都不見,形同鬼魅。
孟開顏忍不住笑起來:“你這是幹什麼?扮花臉唱京劇啊?”
伸手去摸他臉上的油彩。
童易噝地吸一口冷氣,拿開她的手,口齒不清地說:“痛。”
孟開顏這才意識到他的臉上不是塗了油彩,而是被人打了。
哼,保準是一樁風流案!誰讓他欠下那麼多桃花債?欠下的早晚得還,誰都知道這個理!
她有些幸災樂禍地想著。看見童易的帥臉變成豬頭似的,又不禁有些同情。他這公子爺,什麼時候遭過這樣的罪?
呸呸!孟開顏,別自作多情了!他現在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不過是人家棄如蔽履的女人!別亂發同情心,要同情也輪不到你!
孟開顏收起所有情緒,淡淡地問:“你什麼時候來的?鬼鬼祟祟的,想嚇死人啊!”
童易陰沉著臉,不說話。
“你不是跟夏嫣遠走高飛了嗎?怎麼突然又回來了,還變成這個樣子?”
“別再我麵前提那個女人!”童易咆哮。動作牽動傷處,疼得他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