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 第六十八章 活力
陳星就坐在我的麵前，臉色灰暗，兩眼暗淡無神，頭發雜亂，身上的衣服也皺巴巴的，整個身子幾乎是癱縮在沙發裏，完全沒有了昔日的風發神采。陳星是我為數不多的一個商界朋友，算是個比較成功人士，剛過中年，有豪宅，有小車，公司運營良好，他近乎撒手不管，也日進鬥金，這樣的生活該是多少人羨慕的呀！可看看他現在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好像一夜之間什麼都不存在了似的。他所有的一切都存在，不存在的是他往日的精神狀態。“真累呀！”陳星往沙發裏又努力地縮了縮，眼皮微弱無力地跳動了一下。這是陳星這段時日以來常說的一句話。我知道他該說下一句了。他深深地歎息了一下說：人活著真是沒意思啊！”
我說：“隻要活著，就有意思。”誰也搞不清陳星是怎麼了，醫生也搞不清。身體沒毛病，精神也不恍惚，心理醫生說是壓力太大造成的。這不胡說嗎，他有什麼壓力呀？我說陳星：“你就是吃飽了撐的。”陳星眼睛一亮，隨即又暗淡下來說：“可能是吧！”我說：“出去散散心吧，也許就好了。”陳星轉動了一下身子，怏怏地說：“往哪走啊，都溜達個差不多了。”我說：“哪兒沒去過就去哪兒。”陳星突然坐了起來，兩眼閃出一絲興奮的光芒說道：“西藏。對，我應該去西藏，那兒我沒去過。聽說那裏的天空特別幹淨，要死我也得死在幹淨的地方。”陳星的神情有些激動，且有些壯士一去不複返的凜然。我心裏突然有些害怕，以陳星目前的狀態，選擇消失在西藏的天空下也不會令人意外的。我忙說：別去了，海拔太高，會不適應的。”“我決定了，明天就走，開車走。”陳星站起來往出走，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對我說：“哥們兒，我不回來就是永別了。”陳星的臉上看不出一點點永別的傷感。我努力地笑笑說：還是回來吧，人活著，就有意思。”陳星笑了笑，揮揮手，走了。
陳星開著車奔向了西藏。他的目的地是到拉薩，但他沒到拉薩就回來了，他進藏隻走了一半的路程，就回來了。回來的陳星像變了個人似的，見到我又喊又叫：“我活過來了，我活過來了。”陳星活過來了，的確是件令人高興的事，我高興地問他：“怎麼活過來的？”陳星笑笑，臉上一副十分懷念的表情說道：“感謝和想念那位老人家啊……”
陳星開車進藏走了一半路程時，碰見了一個老人，一個頭發已經斑白騎著自行車的老人。老人騎著一輛十分普通的二八自行車，車後架上馱著兩個大包，一看就是長途騎行。在進藏後的路上，陳星看到很多騎車奔向拉薩的人，但像老人這樣年齡的人還是頭一個，看到老人的一瞬間，陳星的心裏動了一下，他把車停下來，招呼老人說：“大爺，上車吧，我拉您。”老人停下自行車，感激地衝他笑笑說：“謝謝了，不用，我能行。”陳星說：“上千公裏呢，累不說，得什麼時候能騎到啊！”老人笑嗬嗬地說：我慢點騎，但一定能騎到的。”老人看看陳星又說：這騎車去拉薩得滿足三個條件，一是得有時間，你們年輕人時間緊，我退休了，有時間啊！”陳星笑笑，沒說什麼，陳星空閑時間不比退休的老人少啊！老人接著說道：這第二得有錢，這一路上吃喝住的都需要錢，我有退休金，一個月兩千多塊，嗬嗬，當然跟你是沒法比的。”老人看著陳星的車笑著說道。兩千塊錢也就是陳星一個月的養車錢，而老人卻笑嗬嗬地騎行西藏，陳星的心裏有些酸疼。“這最後一條嘛，是最重要的，就是你得年輕，隻要年輕，做什麼事情才有活力，我才六十歲多點，還很年輕啊！”老人拍拍自己的胸膛說道。“小夥子，走了啊！有緣再見。”老人衝陳星擺擺手，一騙腿兒上了自行車，用力地向前騎去。
“我才六十歲多點，還很年輕啊！”陳星突然打了一個戰栗，極目天空，天空真的很高很遠很藍，陳星覺得自己的心向天空急速奔去。陳星一打方向盤，回去。
我對陳星說：“老人是個智者呀！你這趟西藏真是沒白去。”陳星笑說：“我還沒到拉薩呢！我還會去的。”說完，噔噔地走了。
兩天後，陳星在路上截住了我，陳星拍拍自己新買的山地自行車說：“我明天就騎行西藏了，你覺得我能騎到拉薩不？”我拍拍陳星說：
“能，一定能，你這麼年輕。”陳星哈哈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