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十四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1 / 3)

五月五日。

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花田裏,一個女孩的黑色長發輕輕揚起。嫻靜而優雅。

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久久不曾動作。

不知道哪有這樣一個說法。喜歡薰衣草的人一定是情感非常豐富,對什麼都留有依戀的人。

在林林總總的薰衣草香中,它沒有玫瑰花那樣濃烈的情緒,也不像百合花那樣淡然,卻怎樣都抹不去——是風過後還在心中的香,清朗夜中淡淡的月光,從小提琴中流淌出來的音樂,櫃底翻出來的舊時衣裳;是少年時那片三月天的桃花,連陽光的顏色都開始剝落,而在情竇之外的那個男孩子的笑依然燦爛;更是未完成的夢,醒來隻有化也化不開的惆悵……或者,與其說薰衣草是開在田野中大片大片的紫,飄在空中的香,不如說是記憶裏的東西。

薰衣草的香是人生中的某種半夢半醒的狀態,淡到了極處,又刻在心底。總是和更深更遠的憂鬱相連。憂鬱,卻並不幽怨,如秋後淡淡的月光,如隔著萬水千山的思念。

花開風吹起,一整片的薰衣草田宛如深紫色的波浪層層疊疊地上下起伏著,蜿蜒浮動,熏香醉人。

夏微藍閑步從花間走過,衣角留下一抹冷香,悠遠得像初戀一般的心情。質樸的普羅旺斯姑娘不由得多打量了幾眼這個美麗的女孩子。

普羅旺斯的薰衣草很美,讓她迷戀得隻想這麼紮下去,再也不出來。

隻是這個時候,還不能。

夏微藍靜靜地微笑。

三年的歲月讓她並沒有多大的變化,除了眉間的清冷更加分明了些,整個人都是淡淡的,似乎連笑容都淡不可見了。可眼底的明豔依舊瀲灩得讓人不敢逼視。

直到霞光滿天。

金紅色的夕陽照映在她絕美的臉頰上,好似使她的臉上多了幾分暖意,周身鍍了一層淡淡的金邊。

回想起若歆大學剛剛開學的時候,她好像也是在等人,曾經有過一次回眸,有過一份期待,可那個人似乎怎麼也等不到似的。

她好像,一直在等。

說起來這一次是她離開,可她還是在等。

等,等,等。

正如她最愛的薰衣草的話語,等待愛情。

現在,她也不知道是在等誰。

他,抑或者是他?

在薰衣草花田邊的的花茶鋪子en attentant de l'amour(等待愛情)裏買了一杯薰衣草花茶,倒在玻璃杯裏,看著茶漸漸由青色變成深紫色,就如同她紫色的眼睛一般幽深。然後,一邊捧著,一邊慢慢走著。

手表上法國的時間已經是六點了。

再過六個小時,也許她會徹底離開這裏。

夏微藍仰起臉,任金色灑在她的臉上。

那一株株紫色的薰衣草在夕陽下仿佛全都金燦燦的,小巧可愛,夏微藍忍不住蹲下身,輕撫一顆含苞待放的薰衣草,淡雅的幽香盈滿了鼻間。

身後好像有腳步聲。

又頓住了。

夏微藍的身形陡然僵硬起來。

連指尖都僵在了薰衣草上。

呼吸都靜悄悄的,她仿佛能夠聽到身後那身急促的喘息聲。

她輕顫著身子站起來,依舊背對著後方那人。

她的手指因為緊張而蜷縮起來。

這一刻,她終於知道,自己想要等待的是誰了?

因為心底的那份歡欣,那份期待,那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