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見張亢不知道可有什麼事?”安心好不容易忍住了笑,終於開了口。她才不要像那些後宮的女子一樣叫趙禎官家呢,沒當麵直呼其名已經是給他麵子了。
“嗯?”趙禎又仔細看了看那張絕俗的容顏,淡然道:“不就是商議國事麼。”後宮女子是不能幹政的,到時一定要讓張美人對她好好說說宮裏頭的規矩。
“張亢是個人才,希望皇上能夠好好重用,可保得大宋平安。”安心對北宋的武將雖然不如文官那般熟,但張亢是個與狄青齊名的將領,安心還是知道的。說起來,狄青的戰功主要在南方,而張亢才真正是在宋遼戰爭中起了關鍵作用的人物。
“你認識他?”趙禎目光閃爍,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麼。
“聽說過。”安心淡淡應道。這個家夥是不是皇帝當得太久了,有一幫子人為他出謀劃策,是以反應有點遲鈍。
趙禎有點搞不明白這女子到底是什麼身份了,似乎也並沒怎麼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展昭應該不會找這樣的女子進宮的。想著,他轉過頭目視展昭,示意他給個說法。
展昭躲閃著趙禎的目光,假裝沒有看見。趙禎無奈,開口問道:“你是哪的人啊?”
“芬蘭。”安心又忍不住想笑了,卻故意沉著臉麵無表情。
趙禎聽到這兩個字,渾身一顫,像被雷劈了一般忽然怔住了——又想起了在餘杭郡的那個月夜,那株梅樹,那樹下幽幽吹響著笛子,牽動了他一生心弦的女子。他就那樣直勾勾地盯著安心,眼睛都不眨地看。看得展昭暗暗好笑,張美人心裏酸楚。
“朕——朕不是在做夢吧——”趙禎好不容易回過了神,語氣急促地向著展昭求證。
展昭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點頭是表示趙禎麵前的女子的確是安心,搖頭卻是忍不住想歎息。
“你——”趙禎一激動,眼眶紅通通的上前一把就握住了安心的手。
“你什麼你!我發現你比司空極他們還要呆!以前見你怎麼沒這麼蠢?”安心一把甩開他的手,語氣凶狠,臉上卻帶著笑意。
“是你先前說自己叫什麼古月言的。”趙禎有點委屈。當著他的麵膽敢明目張膽地撒謊欺君,除了她之外,估計也再沒有人敢了。
“古月,胡也,我自己都說了我在胡說,你怎還偏信?”安心笑吟吟道。
“我——我是以為這輩子再看不見你了——”趙禎一與安心說話,潛意識就不想自稱為朕,那是一種想要拉近兩人之間身份的渴望。
“現下不是瞧見了麼?沒少胳膊沒少腿兒。”安心微笑地望著他道。
張美人在一旁聽見這番對答,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怎麼會有人敢這樣與官家說話,而官家怎麼又如此容忍還滿臉興奮喜悅得不能自己?
“你怎麼變成這般模樣了?又不說破,我一見之下自然認不出來!”趙禎急切道。深悔先前為何沒能認出安心。
多年寂寞的宮廷生涯,早已令他心灰意冷,執掌著他人的生殺大權,卻高處不勝寒。每個人在他眼中,都是一樣平凡的存在。除了眼前,這個唇角含笑,亭亭而立的女子。時間嘩啦啦地倒流回了過去,記憶跳躍著定格,還是眼前這個女子,隻有眼前這個女子,相貌雖已不同,但神韻依舊。一如當初,仍舊是他心裏最不能碰觸的酸楚,能夠看到、聽到、感覺到,卻永遠不能擁有,因為他們是朋友,隻能是朋友。
安心望著趙禎那癡癡的眼神,心下忽然一軟,剛想開口,卻想起自己的身份實在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瞅了一眼站在一旁滿頭霧水搞不清現狀的張美人,柔聲道:“這個日後讓展昭說給你聽吧。你不是還要去見張亢麼?那就快去吧,西夏那邊安份不了多久,還是早日謀劃的好。”
“我不去了。”趙禎忽然變回小孩子,開始任性起來了。國家大事天天都可以商議,但安心,卻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回見到,還沒說上幾句話,怎能就走?他語氣淡然,但眼神中有不容質疑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