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點酒怎麼喝不完?再來十壺也沒問題。”安心說著,將酒壺又往身前扯了扯。萬鶴樓的飲食器皿都很精致的,這小酒壺也是爛銀打造,雙手一攏恰恰便能合圍,壓根裝不了多少酒。
李止一突然覺得這小女娃娃很有些意思,更有些像一個人,但仔細瞧了瞧,卻又不是安心。他長年在江湖中四處飄泊,難得在太白居停留了那些日子,也是看在美酒佳肴的份上,可是自從安心跑沒了影,太白居裏的好酒喝完之後,他便忍不住又偷溜出去四下搜尋美酒了,臨走順手還卷帶了些安心的銀子,現下躲避這個徒孫還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主動去撞上這個“瘟神”惹上一身晦氣呢?他對著安心瞧了又瞧,終於確定這是一個陌生人,便放下了心,對於安心這幾年裏發生的事情他一無所知,隻要能安安心心喝酒,別的事情又與他何幹?當下陪著笑道:“好娃娃,這酒均老夫一丁點如何?隻要一丁點便好!”
“這萬鶴樓裏又不是隻有這一壺瑞露酒,你就算買一壇子,隻怕也有,隻管纏著我做什麼!”安心自然了解這老兒的脾氣,一定是身上的銀子又花光了,這才老著張臉蹭幾個小姑娘的酒喝。隻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李止一這麼大的本事,想要銀子花還不容易麼?何必巴巴地四處陪笑討酒喝?
“這個——”李止一紮著兩隻手在身上拍摸了兩下,苦笑道:“老夫——老夫沒帶銀子。”
“是沒帶銀子還是沒有銀子?”安心冷笑了笑,這個老混蛋,連自己徒孫的鴿子也敢放,此時不給他點苦頭吃吃更待何時?
一旁的範慕雲雖然被這個不知從哪鑽出來的老頭搞得莫明其妙,但瞧著李止一那嬉皮笑臉的尷尬樣,卻也不忍將他趕走,不由替他解圍道:“要不,姐姐就均些酒給這位老伯吧?”她看了看那壺酒,雖說不多,但女子飲酒本該低斟淺酌,若是喝這一壺下去,既使有那個酒量,隻怕也不雅的很。
“還是這位小娃娃善解人意——”李止一嗬嗬笑著,以手執杯探到安心麵前,笑眯眯地等著安心斟酒。
“慢來慢來!她答允給你酒喝,我可沒有答允。”安心將那酒壺抱得更緊了,接道:“要不,你讓她給你要一壇子酒好了。”
“你——”朵兒站起身來就想訴說幾句,這個女人也太小家子氣了嘛!姑娘請她喝酒吃飯,連謝字也沒聽見她說一聲,現下又將酒壺抱在懷裏,大有一副誰敢上來搶奪就與誰拚命的架勢,也太旁若無人些了吧!
範慕雲微微一笑,伸手扯過朵兒的衣裙令她坐下,叫來跑堂的再上一壇子瑞露酒。跑堂的眉花眼笑去了,半晌,一小壇子瑞露酒就擺在了李止一的麵前。隻見李止一抽鼻吞唾,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伸手拍開酒壇子,捧著那壇酒仰頭就咕嘟嘟灌下小半壇子酒,這才心滿意足地咂了咂嘴,連聲呼道:“痛快!隻是酒勁弱了些,卻也是難得的好酒了!”
“你也隻會牛飲罷了!”安心不屑地皺了皺眉。
李止一此時有了酒,哪裏還管別人如何奚落他,笑吟吟從懷裏摸出一張人皮麵具遞給範慕雲道:“小女娃娃心好,這個玩意兒就送給你了。”
範慕雲瞧見這薄薄一張紙狀的東西,上頭還有口鼻眼等窟窿洞,不禁好奇道:“這是什麼?”她自幼生長在官宦人家,哪裏會認得這種跑江湖專用的玩意兒,以手撫之,感覺與皮膚的質感差不多,隻是略為鬆弛。
“這個——”李止一又將人皮麵具拿了回來,戴在臉上示範了一下,頓時,變了一副麵容。朵兒一見之下,大呼神奇,範慕雲雖說用不上這東西,但見這人皮麵具轉瞬之間便可將人換化一副形容,倒也笑吟吟看住了。唯有安心,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這張人皮麵具的質量也太差了,與李止一送給她的另幾張相比簡直有天壤地別的差距,看來是這老兒閑暇無聊做出來騙人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