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謝謝你了!”安心以手執壺,替那窮酸斟了杯酒,問道:“不知英雄如何稱呼?”
那窮酸原本就是個積年不中的秀才,一肚子迂腐酸氣,卻又好多管閑事,平日總被人瞧不起,哪裏有人這樣對待他過?當下感動得手都抖了,顫著聲道:“在下——在下高惟誌,方才——區區小事,不足掛齒——不足掛齒。”說著,兩隻手卻不知要往哪擱,隻得掩飾著去拿那桌上的酒杯,一杯子下肚,臉上有了些紅潤方才鎮定了一些。
高惟誌?沒聽說過啊!安心略略有些失望,看來最近運氣不太好,不像以前,隨便出門都能撞見一群名人了。這個高惟誌,她越看就越像《儒林外史》裏中舉前的範進,隻是好歹還算正義,沒範進那麼懦弱,見到不平還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雖說言語酸了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些,但這樣的人總比那些偽君子要好得多了。
“久仰久仰!”安心笑笑,卻不知還有何言語要對此人說,雖然知道這人還是個好人,隻是脾味、言語不相投,總不能與他嘮叨些子曰子曰吧,頭也會昏的。正巧這時跑堂的又端了菜上來,安心便道:“咱們也別拘禮了,請隨便用些。”
那高惟誌連連點頭,也不再說話,拘謹地夾著菜慢慢吃著。偶爾抬起頭來,見到江傲對著他眨眼笑了笑,愣得一筷子菜又掉在了衣服上。安心輕笑著搖了搖頭,這家夥!
耳根清靜了,一頓飯在安心等人旁若無人地據案大嚼中結束。那高惟誌先前還拘謹,後來見眾人都隨意的模樣,也沒有人嫌棄他,便也放心大膽地吃喝起來,有時甚至還插上幾句話,雖然他言語無味,但也無人與他計較。隻是苦了那邊一桌子的漢子,一個個連動都不敢動,規規矩矩地坐著,隻怕也是他們出了娘胎的第一回。
吃完飯,安心伸手在懷裏摸了摸向著江傲道:“我沒帶錢!都是你害的,將我拎了出來,連東西都沒空收拾。”
江傲輕笑一聲,與他在一起還用得著帶錢麼?隨便找家為富不仁的大戶人家,做梁上君子去便得了,是以他自己身上都很少帶錢。
慕容雪聽見說安心沒帶錢,便要從自己包袱裏掏錢來付帳,卻被安心止住了。她冷哼一聲向著那桌漢子們道:“還不過來?”
“來了來了!”終於可以不用再那樣枯坐著了,眾人迫不及待地趕了過來,不就是付點飯錢麼?有!有的是!現下隻巴不得快點送走了這幾位瘟神爺,免得破了財還得見血。於是都一疊聲嚷道:“小二!這桌的帳算在我們這裏!”
安心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還有這位呢,他方才在那桌吃的東西是不是也要勞煩你們——”話未說完,已有一群拍馬屁的家夥點著頭搶著應允了。安心站起身,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謝了!”說著,向那高惟誌抱了抱拳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高惟誌忙還了禮,眼見安心等人就要出門,再一瞥見店內那群漢子望向他的目光變得凶狠,急忙追上前去,想要跟著溜出去,免得成為人家發泄怒氣的對象。總算,他還沒有蠢到家。
可是還未等高惟誌跨出門去,就被迎麵進來的一個壯漢撞了個滿懷,那壯漢順手將高惟誌推了個趔趄,正瞧見方才那群被安心等人嚇破了膽的眾人,怒道:“你們到底在做什麼?肖大俠早已等得不耐煩了,還不快跟我回去!”說著又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安心此時已與那漢子擦肩而過,隻他說到“肖大俠”,腳下頓了頓,難道是上回那個肖路塵麼?這裏倒正是他的地盤,不知他有什麼事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