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隻覺心內一酸,抽了抽鼻子,取過水囊又遞給種諤道:“慢點吃,喝點水。”
這回種諤乖乖就接了過來,不再拒絕也不再問為什麼,他已經有點明白,這個凶巴巴的壞女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也許師傅說的並不全對呢!這樣的女子,怎麼會是壞女人呢?種諤想著,便抬起頭來望了安心兩眼,隻見她頭發仍是濕漉漉地披散在肩上,如玉般剔透的臉被篝火烤的紅撲撲的,一雙晶亮的眼睛鑲在小巧的臉頰上湛然若神。雖然,沒有她身邊這個冷冰冰的男人長的好看,但是卻讓人感覺很溫暖親切呢。
種諤正盯著安心發呆,便覺得頭上一痛,被安心狠狠敲了一個爆栗道:“看什麼看!專心吃你的。哼!小小年紀,可別學那起色狼的樣!”
種諤臉上一紅,更不好意思開口,便又低下頭去啃那鹿腿了。
蘇子揚見狀,微笑了笑,麵上露出了柔和的神情。就連白玉堂都不好意思再開口譏諷些什麼了。
當夜,安心將自己的“床”讓給了種諤,自己跟著白玉堂去爬大樹,隻是——腰間係了根繩索,她生怕自己睡到半夜會滾下樹去。
這一晚,種諤感覺很安全,抱著小白睡得很香,隻是在迷糊中,感覺到安心半夜起來替他蓋好了被他踢掉的“被子”。是呀,好久都沒有睡的這麼香甜了,自從進了這原始森林之後,種諤每晚都不敢睡得太沉,生怕會被野獸襲擊。況且,每天夜裏,老鴞都叫得分外可怖。
種諤總感覺一到深夜,整個森林便從沉睡中蘇醒過來了,各種植物迎風發出沙沙的聲響,有夜行動物踩在草葉上的腳步聲,有夜狼的嗥月聲,虎豹的低吼聲,聲聲不息。第一次在這樣恐怖的森林裏過夜的時候,他甚至緊張害怕得無法入睡,睜著眼等天明。他以為自己待在這裏會瘋掉的,心裏也有些怨恨爹爹與師傅的狠心,沒想到,日子還是這樣一天一天過去了,直到遇到了小白。
小白很乖,夜裏會替他守夜,會給他做伴,他那幼小和童稚的心裏才得到了一絲溫暖的安慰。於是他很賣力地捕獵,學本領,隻希望自己與小白能夠在這裏更好地生活下去。因為師傅說過了,他起碼要在這裏待上三四年才能出去。
若是提起爹爹種世衡,種諤卻不明白他怎麼忍心將自己送到這樣荒僻的森林裏來修練。爹爹口裏總是說著“精忠報國”、“替民解憂”這幾個詞,他聽得懂,卻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子。爹爹現任武功知縣,西夏國經常派兵來侵擾邊境,爹爹就成天忙著挑選武功縣的精壯青年,訓練他們的射騎本領,自己想見他一麵,都是甚難。因為每日裏,自己還未起床,爹爹便出門了,到了星月滿天,自己睡下之後才會歸來。日複一日。
種諤睡著睡著,翻了個身。夢到有一天,自己學好了師傅傳授的本領,終於可以帶著小白走出這片向無人煙的森林。然後,他一定要去各處玩玩逛逛,一定要去武功縣那家有名的小攤前美美吃上一頓涼皮與肉夾饃,吃多少都沒有關係!嗯,當然,也有小白的那一份,它一定會喜歡肉夾饃的味道的。
種諤正夢到自己拿著一個肉夾饃想要狠狠一口咬下去的時候,被安心揪著耳朵給拎了起來。揉了揉眼睛,才發現天色已亮,陽光透過樹隙曬到身上暖洋洋的,不禁開口道:“你們這就準備去找那山洞了麼?”
“是!”安心點了點頭,昨日已經問過種諤了,他說他見過那山洞,那麼,有他帶路就一定能夠找得到地方了。
安心先前見他在夢中一臉幸福的笑容,顯然是正在做什麼美夢,有些不忍心將他叫起。這個孩子,也許現下最愉快的時刻,便是在夢中了吧!但是,既然是夢,無論好壞,都一定會醒,這世上,沒有能夠一直做下去的美夢嗬。安心極力壓下心裏的憐惜之情,毫不客氣地揪著種諤的耳朵將他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