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見那蘇耆點了頭,當下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於是又接上一句道:“那這門親事就這麼說定了!我改日將女方的生辰八字送上門來,您家公子的生辰八字我們已經知曉了,也不必再麻煩您老請出來了!”說著,隻顧眨巴著眼,目不轉晴地盯著蘇耆心裏祝告——老兒,你點頭吧!隻要你一點頭,那就別想反悔了!安心這番舉止,倒仿佛是蘭汀真嫁不出去了,要在這裏掛上“含淚撒血”、“跳樓拍賣”的牌子。
蘇耆雖然被安心侃暈了,但一聽到她說起什麼生辰八字,又望見安心那一雙亮閃閃仿佛眼見獵物入網的眼睛,立馬清楚了過來,正準備點下去的頭也隻是輕輕垂了一下便又抬了起來,不仔細瞧壓根看不出他的頭曾經在小範圍內抖動過。他冷笑連連道:“倒是麻煩你在此浪費了許多口舌,來福!送客!”說完也不等安心反應過來,逃也似的返身進了內院,生怕再多待一刻又要陷入安心的口水轟炸之中,到那時候能不能再清醒過來就是一個問題了。
蘇夫人昏昏沉沉的站起身來,也跟在自家老爺屁股後頭躲了進去。那名叫來福的仆役上前示意安心還是快離開吧!說實在的,他也差點就受不了了,耳朵裏到現在還嗡嗡直響,隻怕日後再看見媒婆上門都不敢通報了。
走在大街之上,安心憤憤地將頭上的簪子、花兒都一把扯了下來,又將滿手的鐲子戒指都擄作一堆,要不是這些東西都是金銀而安心視財如命的話,也許一怒之下,她就要將這些東西滿大街亂扔了。走到隨欲居門前,安心將頭上盤著的假髻隨手一拋,扔到了笑著上前迎接的家仆頭上,搞得那家仆一頭霧水,不知道誰又惹到了他這個恐怖的主人。再走到庭中小路,安心又爽性將那厚厚的紅繡鞋給踢進了池塘,驚起了一塘池魚在水裏亂竄,而她自己卻隻穿著白色的棉布襪子在那裏走。等走到她房門前的時候,連身上大紅錦袍都脫了下來向後一丟,正丟在一路跟著她回來的蘇舜欽頭上。安心進了屋,轉身就要將房門一關,蘇舜欽急忙扯掉了頭上阻礙視線的衣裳伸手去擋,好在安心收手的快,否則明天早上蘇舜欽的手指定就腫成豬蹄了。
“幹嘛!”安心不悅道:“把你的手拿開!”一邊說一邊打量著蘇舜欽那雙xiu長優美的手,心裏想著邪惡的念頭,不知道這樣一雙手若是腫成豬蹄會是怎生模樣。
蘇舜欽苦笑道:“我都還沒生氣,你又在氣些什麼?這回事情都讓你搞砸了,爹爹是指定不會同意這門親事了。”
安心冷哼一聲道:“你生氣?我還比你更生氣!告訴你,我現在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我這麼大熱的天客串媒婆我容易麼我!我說的口幹舌躁隻求你爹爹點一下頭,他卻坐在那裏適意的很,一等我說完立刻就把我從你家趕了出來!我這麼有品位的人卻要去扮那丟醜弄怪的媒婆,不是為了你們,難道還是為了玩兒麼!”最後這句話,安心說的頗有些理不直氣不壯,她反省了一下,貌似還真是有點玩兒的味道。話說自己來到宋朝之後,扮過不少人,就連皇帝都扮過了,卻還真沒有扮過媒婆,這次倒是小小的滿足了一下她的好奇心。
蘇舜欽弱弱道:“那你現下要怎麼辦?”他不敢與安心高聲對嚷,事情弄成這個地步,還得靠安心來善後。
“這樣啊——”安心見蘇舜欽一臉可憐的落寞之色,倒也不忍心再落井下石,當然這件事情她也要擔些責任,不能看著蘇舜欽與蘭汀成為怨偶呀。她低頭想了想,搜腸刮肚的想起仿佛在曆史上這個家夥是杜衍的女婿哎。嗯,杜衍!當下胸中已有計較,笑道:“我記得你提起過杜衍吧?”
“是啊!”蘇舜欽不解。杜衍雖然站在自己這一邊,可是爹爹卻看上了他家的女兒,難道安心想讓自己娶了杜姑娘再將蘭汀納為妾室?這萬萬不可,別說蘭汀心高氣傲未必肯答應,自己也不忍心讓她受委屈啊。想著就順口道:“我不會娶杜伯伯的女兒,我隻要蘭汀一個就夠了。”
嘖嘖,沒想到這小子還是個癡情種子,蘭汀這丫頭倒是有福了。安心一肚子氣頓時消去無蹤,上上下下打量著蘇舜欽,眼中流露出讚賞的目光,就差沒有跟蘇舜欽勾肩搭背來表達自己心中的激動了。就衝著他這麼一句話,非得讓蘇耆那老頭答應了這門親事不可!
蘇舜欽被安心灼灼的目光看得心裏毛骨聳然,不知道這個小魔頭又想在自己身上打什麼主意。心裏想著,腳下就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隻要安心一有所動,就準備立刻撒丫子跑路。雖然安心身懷輕功,但自己也不能連抵抗都不作一下就束手就擒吧。
安心看出了他心內的忐忑,撇了撇嘴道:“你放心,我還不屑打你的主意,更怕蘭汀為夫報仇在飯菜茶水裏下點毒謀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