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天氣變寒,樹木凋零,是秋天了。
安心在蘇子揚隱居的萱穀裏已住了大半年。這半年時間蘇子揚不再強迫她硬記醫書,而是教她辨別各種草藥的模樣、藥性,剩餘的時間更是將許多毒藥的配方與解救之法細細講解給她知道。用毒與醫道是拆分不開的,都是對藥理的深切理解運用。同樣一種植物,用來救人便是醫道,用來下毒害人即為毒術。好在安心對於下毒捉弄別人之事有著強烈的興趣,所以學的倒也快,順帶連醫術都進步不少。隻是她費盡心機想要讓蘇子揚吃點苦頭的願望卻從來都沒有實現過。
說起來那次蘇子揚在安心偷吃的雞肉裏下藥倒是為了她好。因為安心現在所附身的這具軀體原本就是一個行乞多年的小丐的。不知道什麼原因死了,魂魄離體的一刹恰好被穿越而來的安心所取代。身體裏由於多年饑寒交迫而種下的病根自然也讓安心給繼承了,而長年吃些腐敗餿臭的殘羹剩食也在體內積攢了不少毒素。蘇子揚給安心下的藥中雖然也摻和著讓她泄肚排毒的巴豆,但更有多種解毒祛病的靈藥。那一夜的折騰將安心體內存留的毒素去除幹淨連帶也使她的體質得到了不小的改善,所以這段時間以來安心漸覺神清氣爽。
她雖然口裏不說,心裏也多少明白蘇子揚並不完全是為了捉弄她。隻是一想到那天晚上的狼狽模樣就忍不住要咬牙切齒。但她下毒的手段實在太過差勁,往往毒藥還未從衣內掏出來蘇子揚便已然知曉,到最後吃了苦頭的仍舊是她。
當安心第一百七十二回下毒失敗之後,沮喪地賴在床上不願起來。蘇子揚也不理她,自顧自的配製一種新的毒藥,此毒中者全身筋脈皆斷、四肢癱瘓且天下無藥可治。蘇子揚輕易不會配製無解之毒,太過危險,盡管自己成日與毒為伍,抗毒性比一般人要好的多,但難保在配製的過程中不會出什麼紕漏。要是死在自己配的毒藥手中,那才叫冤枉。可是此次要處理之事太過凶險,不得已,小心些應當無妨。
“師傅,你往那裏頭加五毒根做什麼?”安心性子一向跳脫好動,靜了一會便趴在床沿上看著蘇子揚配藥。
“當然是害人。”蘇子揚冷冷的說道。
“太邪惡了!”安心感歎道:“這麼毒的東西你放這麼多,可以把人一下子弄死了,那多沒意思。”
這丫頭這麼喜歡讓人生不如死,真不知道到底是誰比較邪惡,蘇子揚暗想。他慢慢將五毒根碾碎道:“這毒配合完成要入水煮過,然後濾渣再曬成粉末,烏頭煮的時間愈長毒性愈弱,自然要多放一些。”
“哦!”安心一知半解道:“那個將要倒黴的人很厲害麼?”
蘇子揚眉稍微微一揚,旋即麵無表情道:“你怎知道?”
安心得意的跳下床來笑道:“師傅配了這麼多厲害之極的毒藥,卻從來也沒有這麼小心過。”說完歪著頭想了想接著道:“嘖嘖,看來毒性不一般,必定無藥可解。”
蘇子揚淡淡一笑道:“你別碰它。”
“除非我活膩味了想尋死。”安心皺著眉。
“你知道就好。”蘇子揚淡淡道。
“那個人是誰?”安心追問。
“你不需要知道。”蘇子揚難得認真的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看著她道:“還有一年的時間,你用心些吧。”
“不說就不說,了不起麼?”安心轉身,踮著腳從木架上取下一隻青底白花的小瓷瓶,掀開木塞放到鼻下輕輕嗅了嗅。
蘇子揚厭惡地皺眉道:“學了這麼久沒見你配出什麼藥來,倒是把精力全用到那個上頭去了。”
安心眼中光芒閃爍,突然一轉身將那瓷瓶那送到蘇子揚鼻下笑道:“師傅你聞聞,這回是木樨味的。”
蘇子揚早有防備,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身形已動,飄到離安心幾尺遠的安全之處。
“有這麼可怕麼?其實這次香味很淡。”安心嗬嗬一笑道:“簡直似有若無。”
原來安心有一天突發奇想要配製古代的香水,結果萱穀中的花草樹木遭了殃,全都讓她拿來做了實驗。古代原本有香料做的香餅、香丸之類,用以置之荷包或錦囊之中隨身攜帶。可安心覺得氣味不合心意,再說哪有香水用起來方便?但不知她究竟是怎樣配製的,成功製作出來的香水味道居然比正常花香要濃烈一百倍。那是一種讓人聞了想要嘔吐的香,聞久了甚至胸口煩悶、頭暈目眩,症狀有若中毒。蘇子揚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吃了好大一次虧,整整三天沒有了食欲,從此以後聞香色變。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總也算是讓安心小小的報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