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楚陽娿盡管被軟禁,但她到底是皇後,背後還有個楚家撐腰,沒有人真的敢要她的命。此時得知她被害中毒,立刻嚇壞了薛李幾家一幹人等。
殺人凶手秦代語被控製了起來,當天就被關進臨時監獄進行考問。
臨時監牢裏,秦代語整個被吊在橫梁上,身上到處是鞭傷。刑官揮舞著鞭子,絲毫不顧忌受刑之人是個女人。
“說,是誰拍你來的!”
秦代語咬緊牙關,四不鬆口,任憑你刑官怒得麵目扭曲,也不願說出一個字。
她知道自己此次凶多吉少,但想到自己就要毒死仇人,也就覺得死而無憾了。至於被逼問的幕後黑手?她是死也不會說的,因為根本就沒有什麼幕後黑手。
連續兩天的嚴刑拷打,讓秦代語生不如死。可她到底不是一般女人,竟然生生咬碎了一口牙齒,都沒有開口。
秦代語一心尋死,刑官也拿她沒有辦法,無奈之下,隻能往上報。
一天的刑訊之後,刑官暫時離開了,牢房裏瞬間安靜下來。秦代語渾身麻木,她感覺自己快要死了,隻是那時時傳遞過來的痛感,讓她知道,他們是不會讓自己這麼容易死掉的。
早知如此,她應該在得手之後,就立刻自殺才對。秦代語暗想。
就在這時,安靜的牢房裏突然有了一點響動,原來又有人來了。
秦代語咬牙,準備接受新一輪的嚴刑拷打。然而等了半晌,竟不見那人動作。她艱難地抬起頭看一眼,這一眼,讓她驚的張大了嘴。
“裴……公子?”
楚天陽懷裏還抱著他的那隻貓,正閑閑地打量她。這女人叫隻裴公子,顯然是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見他不說話,秦代語著急不已,驚呼道:“公……公子您怎麼到這裏來了?請快點離開吧,不要被我連累。”
楚天陽出現,讓連死都不怕的秦代語突然就哭了起來。臨死之前還能見到他,老天待她果然不薄。
楚天陽歎一口氣,終於說話了。
“哎!我竟然把你給忘了!”他涼涼地看向秦代語,用一種懊惱的語氣說:“進了雲家,你還能活著,果然有點本事,可惜了。”
“能夠為父母報仇,代語死而無憾,公子不必可惜……”
楚天陽卻笑了一笑,道:“啊,是的,你就是為了報仇才千裏迢迢來京城的。不過你膽子太大,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動到我妹妹身上。”
“您的……妹妹?”秦代語驚詫,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楚天陽捏起她的下巴,搖了搖頭,說:“江南一別,你就再沒有見過我了,所以大概不知道,當今皇後,正是我的妹妹。現在你謀害皇後性命被抓住,於公於私,我也不能讓你活著了。”
“這不可能!”秦代語激動道:“皇後她……她怎麼可能是公子的妹妹?她怎麼可能……”
“皇後姓楚,我也姓楚。本公子出身安國府,乃是楚家世子嫡長子,你說她是不是我妹妹?”
秦代語何其聰明,立刻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以及這背後代表的意義。
“你騙我!原來你根本不叫裴碩,你居然騙我!”她瘋狂地咆哮,朝楚天陽方向掙紮。
可惜身上鐵鏈束縛,根本讓她不能動彈。
楚天陽冷哼一聲,道:“我讓你殺雲起,你卻對我妹妹動手,蠢貨!”
一看到秦代語用毒,楚天陽就明白了她的打算。她想要利用楚陽娿去害雲起,甚至想要用楚陽娿中毒身亡的事實,來逼迫世家跟雲起徹底翻臉。
但這種事,楚天陽是不可能讓它發生的。
當年見到秦代語時,他就有點欣賞她,那時他心中有氣,想要利用她殺了雲起,好阻止剛剛跟雲起訂婚的楚陽娿嫁出去,他不希望妹妹嫁出去。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秦代語太能忍了,她竟然一直沒有得手。時間一長,連他都以為這顆釘子已經被廢了。雲起登基之後,他已經不得不放棄殺死他的計劃。哪裏想到,這個女人,居然經曆這麼多的變故之後,還沒有放棄她的複仇計劃。
必須承認,他的眼光的確沒錯,這女人是個人才。可惜,現在她不得不死了。
楚天陽卡住她的脖子,一字一句地說:“在臨死之前,我還是把真相告訴你吧。你接近雲家,卻一直沒有被發現,知道是為什麼麼?因為雲家根本不知道秦家的事,你的父母,也不是他們殺的,雲家當然沒有人懷疑有人來複仇。”
“你說……說什麼?”
“殺你父母的……恩,其實是個意外。本公子原本隻是想要跟你父親談個交易。但他太不聽話了,所以本公子一生氣就……哎!那時候剛剛離家出走,心情不好,所以脾氣稍微有一點暴躁,一不小心就,把他們全都給殺了。”
“是……是你……”秦代語搖頭:“這,這不可能!不可能是你,不可能!那秦氏臨死之前分明,分明說……”
“你說秦氏?雲起殺了雲家三百多子弟,殺死了她的丈夫,她當然要把罪名扣到仇人身上了。”楚天陽含著笑意,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抱歉,你該死了,秦姑娘。”
秦代語雙眼翻白,口流涎水,一雙眼珠卻還死死地盯著楚天陽。
她一直以來尋找的殺父仇人,一直以來思念感激的男人,竟然就是這個正在殺死她的人。他依舊俊雅斯文,如同當年初見時。
就是這個笑容,讓她受騙多年,讓她深愛多年。
在秦代語失去氣息之後,楚天陽才鬆了手。
“真惡心。”看了一眼手上的汙穢,他皺眉。
門外,刑官等他出來,立刻彎腰媚笑,問:“公子可有收獲?”
“收獲當然有,我已經都拿到了解藥。”
“當真?太好了太好了。這下皇後娘娘有救了,公子這下可謂是大功一件。”
“算不上什麼功勞,中毒的可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不希望她出事。”
“自然自然,公子友愛姊妹,感天動地。”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刑官一點不吝嗇說好話。
楚天陽滿意地點點頭,而後又愁眉道:“可是,那犯人實在不經打,本公子好不容易得了解藥,卻發現她已經昏死過去了。”
刑官一愣,馬上猜到那女人大約已經死了。這有一點不好交代,但他一個小小刑官,卻不敢得罪安國府的大公子。於是在瞬間怔愣之後,刑官立刻道:“不怪公子,那犯人惡毒,卻到底是個女人。下官為了讓他招出幕後黑手,本就讓她受了不少刑罰,此時有了意外,也是難免的。好在公子已經得到了解藥,皇後娘娘能夠安然無恙,放到哪裏,公子也是隻有功勞沒有過錯。”
“你說的不錯。”楚天陽朝他點點頭,從容地抱著貓走了。
楚陽娿中的毒本就是出自他手,要不是看到她中的毒他還想不起來秦代語這麼個釘子。所以在來牢房之前,他已經給楚陽娿服過解藥,這時人還沒醒來,他不便打擾。
楚天陽想了想,還是先去了行院。
行院裏,楚熠陽正跟薛家李家等人對峙。
本來準備用楚陽娿脅迫楚家的幾家人,在楚陽娿中毒之後,都沒有了氣焰,一一個個青著臉不知所措。
隻有薛家大公子,仗著家族背景,以及與楚家姻親,在楚熠陽麵前嘴硬。
“我等此舉實屬迫不得已,熠弟難道不明白嗎?”薛家大公子一臉無奈,語氣沉重地說:“今上暴虐,初登大位,便與我等為敵。世家養兵,乃是舊曆,皇上執意禁止,折讓我們有何麵目去見祖先?再者,皇上今日禁止世家養兵,明日禁止世家舉薦,是否再過幾年,便要滅了所有的世家大族?熠弟,你也是大族出身,我等思慮,你也應當感同身受才對。”
“所以,你們便囚禁了我姐姐?”楚熠陽一臉寒冰。
薛大公子哼道:“按說起來,薛楚兩家也有姻親的。我們是自家人,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皇後雖出身世家,奈何女大不中留,胳臂肘往外拐啊!皇後高才,那雷炮圖出自她手,可她卻隻講炮圖給了今上。連楚家,也受牽製不能運用,安國府上下,可真甘心?”
“國之重器,不可私藏,薛家千方百計想要雷炮圖,到底是想要做什麼?況且,皇上禁止世家養兵,本就是打著防範世家擁兵之總早飯謀逆的名義。姐姐身為皇後,卻被你們軟禁起來,難道不是正好讓天下人認為皇上做的事對的?”
“哼!總之,我們就是迫不得已。”
“既然你薛家想要自尋死路,那就隨便。我安國府就不奉陪了。”楚熠陽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看道楚天陽,又停了下來,叫了一聲大哥。
他們剛才說的話,楚天陽也聽到了,見狀拍拍他的肩膀,道:“皇後娘娘已經服了解藥,等她一醒來,我們就立刻啟程去徐州。”
“不可!”
聽到他們要帶楚陽娿去徐州,所有人都反對。
徐州乃楚家的地盤,一旦去了徐州,他們還有什麼機會談條件?自然要站起來反對。
然而楚天陽卻看著他們,笑道:“你們可知道,就在兩日之前,前往武夷山的大皇子,在半路上遇到流民衝擊,跟護衛走散了?你們可知道,就在昨天夜裏,幽州,紅憲,舞陽等地的仆灃人突然開始,各位難道一點都不擔心?”
“這……不過是小民作亂,成不了氣候。”
楚天陽冷笑:“難道各位就不想一想,為何肅王謀反時,全國上下各小民趁機作亂,卻隻有仆灃人規規矩矩,沒有半點動靜。為何到了此時,才突然想要興風作浪。幽州,紅憲,舞陽……這些地方,難道各位就不想想原因?”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仆灃人的脾性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全民信教,將仆灃皇族奉為神明,以前隻聽從仆氏的調令,現在隻聽從當了皇帝的雲起。
以前仆灃人沒有趁機作亂,是因為雲起不允許。現在世家聯合起來想要跟雲起作對,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然而身為皇帝,雲起不可能在沒有查出皇後被害的證據之前對世家下死手,這樣會留下把柄被天下人唾棄,畢竟國家初定,他還是需要讀書人來幫他理政的。然而教唆仆灃人衝擊世家大族,卻容易得很。反正之前小民作亂,仆灃人也就照貓畫虎而已。
世家已經沒有了平亂的能力,想要安穩,就隻能求皇帝出手。
既然如此,他們還有誰敢在這個時候軟禁皇後,逼迫他收回世家禁止豢養私兵的聖旨?
尤其是,武夷山山主已死,留下的詔書,恐怕是新帝不願意看到的。
如此一來,這個害死山主,甚至藏匿太宗遺命的罪名,大約就要按在他們的頭頂上了。
在場所有人的麵色都不好看,麵對閑適安然的楚天陽兄弟,更是目光灼灼。
這兩人,難道早就知道了什麼?
他們急急上前,想要問他們又什麼辦法化解,可惜此次跟隨楚陽娿道武夷山的世家子弟,一個一個都是沒有經曆過什麼風浪的菜鳥。他們還不明白想要得到幫助,就要付出代價,而他們此時,已經付不起任何代價了,楚天陽根本不想跟他們浪費時間,隻朝楚熠陽點了點頭,兄弟兩人邊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楚陽娿以為自己這回死定了,結果她運氣好,竟然迷迷糊糊又醒了過來。
當然,這種清醒是短暫的,她連自己躺在什麼地方都沒看清,就又昏了過去。
接下來一段時間,楚陽娿時不時地清醒過來,有時候是半夜,有時候是白天。無論白天黑夜,身邊也都有人看著她。她有時候看到父親,有時候看到是弟弟,甚至還有楚天陽。當然,大多數時候,陪在她身邊的是她的母親寧淺知。楚陽娿好幾次醒來,都看到她在自己的床邊抹眼淚。
“母親不是回京了嗎?原來我也已經從武夷山回來了?”楚陽娿迷迷糊糊地想著,母親這麼哭下去,眼睛恐怕要哭壞,為什麼都沒有人勸住她,讓她不要哭了?真是不懂事。然後她又想,自己既然已經回到了京城,怎麼一次都沒有看到雲起?是他來時自己沒醒,還是雲起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不是還能活著?
這個猜想讓她感覺很不好,楚陽娿十分傷心地開始流眼淚。
人一旦身體虛弱,心也跟著變得嬌弱敏感。她渾身都難受,又想到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雲起卻一點都不關心她不在乎她,她就覺得自己無比淒慘,還不如死掉算了。最好讓雲起後悔,生生世世都現在思念的泥沼中不能自拔。想完之後,又覺得自己要是真這麼死了,最傷心的還是父母更弟弟,他們一家人才剛要團聚,自己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母親得多傷心呀?至於雲起,說不定自己死了他還要高興得放鞭炮呢,升官發財死老婆,本就是男人人生三大喜事嘛!她可不能讓他如願。這麼想著,她又開始恨他,恨他冷酷無情,涼薄不識趣,總之就不是個好東西。當然,由於精力不濟,能讓她胡思亂想的時間也是很少的,楚陽娿想到一半就睡過去了。這樣昏昏醒醒,不知今夕是何夕。